网约车在离目的地两条街外停下。司机指了指前方黑黢黢的路口，“里面车进不去，就这儿下吧。”
陈默付钱下车。冷风卷着沙尘扑面，四周是断壁残垣的轮廓，远处零星几点灯火，更衬得这片废弃工业区死寂荒凉。他拉高外套领口，按照龙凌薇规划的路线，快步走入阴影。
废弃图书馆孤零零矗立在原厂区边缘，像一头匍匐的巨兽骨架。墙体斑驳，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地长着。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尘土和某种腐败物的混合气味。
他绕到主入口，原本的玻璃大门早已不见，只剩下空荡的门洞。里面是更深的黑暗。
微型耳机里传来龙凌薇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细微电流噪音。“方位正确……进入……小心……干扰……强……”
后面几个字被噪音吞没，通讯彻底断了。
陈默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抬脚迈入黑暗。
内部空间比想象中更空旷。借着手腕上电子表微弱的背光，能看到倾倒的书架，满地狼藉的废纸和杂物，以及穹顶破洞处漏下的一点惨淡月光。脚步声在巨大空间里产生轻微回音，更添诡秘。
他没有停留，直接走向记忆中的位置——二楼原电子阅览室。
楼梯是水泥的，踩上去只有细微摩擦声。二楼同样黑暗，但尽头一个房间门缝下，隐约透出一线微弱的光。
就是那里。
陈默走近，推开虚掩的房门。
房间不大，曾经摆放电脑的桌子大多搬空，只剩角落里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脑。屏幕亮着，是唯一的光源，映照着积满灰尘的桌面和键盘。
屏幕上不是操作系统界面，而是一个纯黑色的对话框，一行白色光标在闪烁。
陈默走到电脑前，坐下。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刚坐定，对话框里立刻跳出一行字，速度快得惊人。
`phantom：转身。门口左侧墙壁，从上往下数第三块砖，松动的。里面有东西。取出来。`
陈默心头一凛。她果然在看着他。这房间里一定有隐藏的摄像头。他依言起身，走到门口，摸索着那块砖。指尖触到明显的松动，他用力抠出砖块，后面是一个小小的空洞。
里面放着一个普通的黑色U盘。
他拿着U盘回到电脑前。
`phantom：插入。`
陈默照做。U盘插入的瞬间，屏幕上的对话框关闭，跳出一个极其简洁的界面，背景是不断流动的、难以理解的代码瀑布。
`验证开始。`
`第一问：你七岁那年夏天，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谁帮你找回的？`
陈默瞳孔微缩。这个问题……太私密了。丢失的是一枚母亲留下的旧邮票，最后是当时年纪稍长的秦云衣，趴在地上找了整整一个下午，从床底缝隙里给他抠了出来。这件事，除了他们姐弟，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手指放在键盘上，有些沉重地敲下回答。
`我：母亲的火星邮票。三姐你找到的。`
`第二问：十三岁，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人打架，为什么？`
陈默呼吸微促。那是因为有人在背后用很难听的话议论刚离家出走的秦云衣，他冲上去动了手。这件事他甚至没告诉苏清月和龙凌薇。
`我：他们说你坏话。`
`第三问：现在，你身体里多出来的那个‘声音’，它第一次对你说话，是在哪里？说了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直刺核心。系统存在的秘密，这是他最深层的底牌。
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系统界面在他视野中无声闪烁，没有阻止，也没有提示。
他沉默了几秒，指尖冰凉，最终还是敲下键盘。
`我：在我车祸后醒来的医院病房。它说……‘检测到适配宿主，系统绑定中’。`
三个问题回答完毕。陈默后背沁出一层薄汗，仿佛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搏斗。这些问题挖掘了他不同阶段的记忆碎片，尤其是最后一个，几乎触及了他存在的根本秘密。
屏幕上的代码瀑布停滞了一瞬，然后全部消失，重新恢复到那个纯黑的对话框。
`phantom：……`
对方只发来一串省略号。
接着，新的文字跳出。
`phantom：站在原地，别动。三十秒后，离开。带走U盘，销毁。`
`phantom：有人一直在追踪我。牵连你很危险。`
`phantom：想进一步接触，需要‘投名状’。证明你不是累赘，证明你有价值。`
`phantom：等待下一次联系。方式照旧。`
文字到这里戛然而止。屏幕瞬间黑了下去，连同主机运行的微弱嗡鸣声也消失了。房间重新陷入黑暗，只有月光从破窗漏进，勾勒出物体的模糊轮廓。
三十秒时间到。
陈默拔下那个已经完成使命的U盘，紧紧攥在手心。金属外壳带着一丝冰冷的触感。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黑暗中又站了片刻。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感觉——确认的放松，被审视的不适，以及面对新挑战的凝重。
三姐秦云衣，以她独有的、隔着数据屏障的方式，完成了一次冷酷而高效的验证。
她确认了他的身份，也划下了清晰的界限。信任远未建立，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那个“投名状”，会是什么？
陈默转身，快步走出这间充满尘埃和电子幽灵气息的阅览室，融入外面的黑暗。他需要回去，消化今晚的一切，并等待那个不知何时会再次响起的、来自数据深渊的召唤。
【暗面接触】任务取得关键进展。
【初级加密破译】能力已解锁，相关知识流融入意识。
与目标人物【秦云衣】联结度提升至10%。
新的考验，已在黑暗中埋下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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