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氏使者带来的短暂希望,武明空强撑着帝王的威仪,下令宫中张灯结彩,营造出一种危机即将过去的假象,但宫墙之外,铁卫营士兵紧握兵器的手并未松开,百姓们眼中的惶恐也未曾褪去。
次日正午,烈日当空。
“嗡……”
那熟悉的、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嗡鸣,再一次毫无预兆地,震撼了苍穹!
声音并不剧烈,却清晰地传入了神都每一个角落,乃至更遥远疆域上关注着这里的所有人的耳中、心中!刚刚因涂山氏到来而稍显活跃的神都,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万籁俱寂。
天空,那浩瀚无垠的天幕,再次无视了昼夜轮转,于朗朗乾坤之下,铺陈开来!混沌的光芒流淌,带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古老、更加苍凉、更加令人心悸的气息。
【夏·洪水滔天】
五个古朴篆文,带着蛮荒时代的沉重压力,缓缓凝聚,烙印在天地之间。
“又……又来了!”
“这次是……夏朝?洪水?”
“天幕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
惊呼声、抽气声在神都各处响起,刚刚因涂山氏而升起的一丝侥幸,瞬间被更大的不安取代。
紫宸殿内,武明空正与涂山璟商议三日后大典的具体细节,听到嗡鸣的瞬间,她的笑容僵在脸上,霍然起身冲到殿外。当她看清天幕上那“洪水滔天”的字样时,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得知藩镇叛乱时更加浓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她几乎要咬碎银牙,涂山璟就站在她身边,这天幕早不亮晚不亮,偏偏在涂山氏决定为她正名的关键时刻亮起!
涂山璟也微微蹙眉,仰望着天幕,他奉命前来“正名”,但对于这天幕显现的、涉及更古老时代的内容,族中也并无记载,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丝疑虑。
天幕之上,景象已然展开。
那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浑浊汪洋!昔日肥沃的平原、起伏的丘陵,尽数被黄褐色的洪水吞噬,只留下些许高地的顶端,如同绝望的孤岛。天空是铅灰色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狂风卷着暴雨,抽打着摇摇欲坠的天地。
洪水奔腾咆哮,裹挟着折断的巨木、破碎的屋舍、以及无数挣扎浮沉的人与牲畜的躯体!哭喊声、求救声、濒死的哀鸣,混合着风浪的怒吼,构成了一幅宛如末日降临的惨烈图景。
人们看到,有部落聚集在高地上,搭建着简陋的窝棚,食物短缺,疾病蔓延,绝望的气息弥漫。有人试图用泥土和石块垒砌堤坝,但那微不足道的阻碍在滔天洪峰面前,瞬间便被冲垮,连带着施工者也卷入浊流,消失无踪。
有母亲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跪在泥泞中向苍天哭嚎;有老者眼神空洞地望着无尽的汪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强壮的男人们一次次冒险下水,打捞着可能果腹的东西,或是试图营救同伴,却往往自身难保。
这不是战争,却比任何战争都更加残酷。这是来自天地自然的、最原始、最无情的毁灭力量。生存,成了那个时代唯一的、也是最奢侈的命题。
观看天幕的众人,无论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无不为之动容。他们生活在相对安稳的后世,何曾见过如此蛮荒、如此绝望的景象?那是在与天争命!
“天啊……这就是上古的洪水吗?”
“太惨了……人族先祖,竟是在这等绝境中挣扎求存……”
“圣皇大禹,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带领人族治水的吗?”
议论声在各方响起,充满了震撼与同情。
武明空死死盯着天幕,她不明白,天幕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展现如此久远、如此悲惨的景象?这与林渊有什么关系?与现在的局势又有什么关系?
她只能强自镇定,对身旁面色凝重的涂山璟道:“使者请看,上古先民生存何等艰难!正因如此,方显秩序与正统之可贵!我等后人,更当珍惜当下,维护纲常!”
她试图将话题引回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涂山璟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天幕,只是淡淡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先民筚路蓝缕,确然可敬。”
而在天牢深处,林渊平静地看着天幕上的末日景象。
【夏·洪水滔天】的标识已然点亮。
接下来的揭示,将关乎治水的真相,关乎一位圣皇的成长,也关乎一个古老氏族的存亡与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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