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神都南城溃兵营却已有了窸窣的动静。饥肠辘辘的人们蜷缩在寒风中，目光呆滞地望着营区中央那口即将升起炊烟的大锅。
耶律斜轸靠在断墙边，伤口在阴冷天气中隐隐作痛，但他眼神锐利如鹰，紧盯着粥棚的方向。老刀蹲在一旁，用一块石头无声地打磨着一截削尖的竹竿。赵光义则有些焦躁地搓着手，低声道：“怎么还不开始？老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忍着点。”耶律斜轸低喝，“记住，我们是来拿消息的，不是真来喝粥的。”
终于，几个伙头兵骂骂咧咧地抬来几袋杂粮麸皮，倒入那口巨大的铁锅中，加水搅和起来。浓郁的、带着霉味的“粥”香开始弥漫，人群开始骚动，不由自主地向粥棚挤去。
“排队！都他娘的给老子排队！谁敢挤，今天一口都没有！”一个队正模样的军官挥舞着皮鞭，厉声呵斥，抽打在几个试图往前挤的溃兵身上，引发一阵惨叫和怒骂。
混乱中，耶律斜轸看到那个昨日接头的“夜不收”汉子，正混在维持秩序的士兵中，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人群。
“注意他发竹签的动作。”耶律斜轸对老刀和赵光义低语。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轮到耶律斜轸时，分发竹签的正是那名“夜不收”。两人目光一触即分，耶律斜轸感到一根略显粗粝的竹签塞入他手中，与旁人领到的细滑竹签截然不同。
他不动声色地攥紧，走到一旁，假装虚弱地靠坐着。老刀和赵光义也依次领到了“特殊”的竹签。
就在这时，一队影卫突然出现在粥棚外围，为首的小队长目光阴鸷地扫视着混乱的人群。
“都精神点！”影卫小队长厉声道，“上面有令，严防奸细混入！仔细检查每一个领粥的人！”
几名影卫立刻上前，开始粗暴地抽查一些看起来体格健壮或眼神不安分的溃兵，甚至掰开他们的嘴巴检查，扯开破烂的衣襟查看身体。
赵光义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藏着的竹筒“烟花”。耶律斜轸用眼神严厉制止了他，示意他冷静。
影卫的目光扫过耶律斜轸三人，见他们一个伤重，一个老迈，一个（赵光义）看起来贼眉鼠眼却不似强健，便没有过多留意，转向其他方向。
耶律斜轸暗暗松了口气，趁无人注意，迅速掰开那根特制竹签，里面果然藏着一卷极薄的油纸。他飞快扫过，上面用密写药水标注着简单的信息：“三日后子时，水门东南隙，接应。”
他心中一震，将油纸塞入口中吞下。与此同时，老刀和赵光义也获取了相同的信息。
“走。”耶律斜轸低声道，三人端着那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迅速隐入溃兵营更深处。
……
联军大营，嬴政王帐。
萧挞凛大步走入，躬身禀报：“陛下，辽帝，诸位陛下，‘夜不收’已成功与城内耶律斜轸大人取得联系！消息已确认，三日后子时，水门东南缝隙，可潜入接应！”
帐内众人精神一振。
“好！”萧绰首先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但迅速恢复冷静，“‘破障营’必须即刻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嬴政看向一直待命的王翦之子，通武侯王贲：“王贲，‘破障营’由你统领，可能完成任务？”
王贲抱拳，声如洪钟：“陛下放心！末将已遴选大秦锐士百人，皆精通水性、潜行、搏杀，必按时抵达接应点，潜入神都！”
赵匡胤补充道：“潜入之后，一切行动需听从耶律斜轸与城内人员指挥，切不可贸然行动，首要任务是确认林渊先生及其父母安危，等待总攻信号。”
姒皋沉吟道：“三日时间，需确保外围战事不至影响到此次潜入。唐皇、汉武、洪武三位陛下那边……”
嬴政淡淡道：“世民、刘彻、朱元璋皆世之雄主，自有分寸。外围之事，无需我等担忧。王贲，你去准备吧。”
“诺！”王贲领命，转身出帐，步伐坚定。
……
麟德殿。
武明空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厉统领肃立在下，汇报着清晨的巡查情况。
“……粥棚并无异常，只是些饿疯了的溃兵争抢。”厉统领道，“各门守军回报，未见异动。水门处加派了水下暗桩，十二时辰轮值。”
武明空用手指揉着太阳穴，那股莫名的心悸感始终挥之不去。“太安静了……厉统领，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进来了？”
厉统领迟疑一下：“陛下，各处关卡守备森严，尤其是水门，臣敢以性命担保，绝无疏漏！”
“你的性命？”武明空抬眼看他，眼神冰冷，“你的性命，抵得上朕的江山，抵得上他林渊的命吗？”
厉统领顿时冷汗涔涔，跪伏于地：“臣失言！”
武明空站起身，走到殿门口，望着渐渐亮起的天色，声音飘忽：“朕总觉得，有一张网，正在悄悄收紧。传令下去，从今日起，神都实行最严苛的宵禁，日落之后，凡有敢在街上行走者，无论身份，格杀勿论！朕倒要看看，在这铁桶一般的神都里，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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