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人数无误后，卡车再次启动，驶向未知的目的地。当车辆最终停稳，夜幕已然笼罩大地。
带队的上尉率先下车，指挥众人有序下车。陈青山因靠近车尾，第一个跳了下来。
他动作利落，落地几乎悄无声息，这异乎寻常的轻盈让上尉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咦声。
多数新兵在长时间蜷坐后，下地时难免腿脚发麻，需要缓上一阵，而陈青山根本就没有这种症状。
陈青山并未留意上尉的目光，下车后迅速站到一旁。其余新兵陆续下车，随即被带往食堂，几个小时的颠簸，众人早已饥肠辘辘。
晚饭过后，他们被领至一处空旷的操场。前方，十名军人跨立成排，身着军装，表情肃穆，目光如炬直视前方，纹丝不动。
带队的上尉再次出现，身后跟着一名气势不弱于他的军官，肩扛中尉军衔。
走近队伍，中尉步入那十人队列中，上尉则走到新兵队伍前方，立正敬礼，停顿片刻后朗声道：“我叫杨旭，是今年新兵集训的队长。这位是徐凤，你们的副队长。前面十位，是你们的新兵班长。现在开始分班！一班长！”
“到！”排头军人应声出列，声音洪亮有力。
“以下念到名字的，分在一班，后续依次类推。”杨旭开始点名，“吴易、许燕飞、程关恒……”
名字一个个被念出，新兵们被分别带到各自的班长身后，每班三人。很快，操场上只剩下陈青山孤零零一人。
“徐凤，”杨旭朝副队长方向示意，“这个归你了。”
徐凤显然没料到这一出，愣了一下才迟疑道：“队长，我班里满员了。”
杨旭似乎无意解释，简洁地命令：“那就再加张床。各班带回！”说完，不等徐凤回应，转身径直离去。
陈青山站在晚风中，一时有些茫然无措。
徐凤走了过来，绕着陈青云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的新兵，心里犯起嘀咕“莫非又是哪个领导打了招呼塞进来的？杨队抹不开面子才硬塞给我？”
越想越觉得有理，他板起脸问道：“小子，叫什么名字？”
“报告，我叫陈青山。”陈青山学着班长们的语气回答，声音平稳，不卑不亢。
徐凤点点头，没抓住明显的把柄，却不肯罢休，话锋一转：“名字一般。你是靠谁的关系进来的？”
陈青山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啊什么啊？！”徐凤立刻抓住机会，厉声喝道，“部队里有‘啊’吗？回答上级问话，只有‘是’或者‘不是’！我看你是家乡的奶味还没断干净！现在，绕操场跑二十圈，给你醒醒神！”
陈青山这才明白对方在故意刁难，心中无奈，也不争辩，老老实实转身朝跑道跑去。入伍第一天，就吃了个闷亏。
部队操场一圈是400米，20圈就是八公里，这对很多新兵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很明显陈青山不在此列。
奔跑中，陈青山思绪翻腾。从火车站分配时的异常，到刚才分班的古怪，处处透着蹊跷。
一件事一处古怪可能是巧合，但连着几处古怪，必定另有缘由。他暗下决心，有机会一定要找人问个明白。
徐凤看着奔跑的身影，愈发相信自己猜中了“关系户”，对这种想凭关系混资历的“官二代”他最是厌恶。
然而，三公里过去，陈青山呼吸平稳；五公里结束，依旧节奏不乱，气息均匀。
徐凤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体能素质相当不错。但这并未让他心软，收拾新兵，他手段多的是。
二十圈跑完，陈青山回到徐凤面前站定，沉默不语。
徐凤也冷冷地盯着他，十几秒的静默后，才终于开口：“拿上你的包，跟我走。”
“是！”陈青山应道。短短时间，他已摸索出一点军营生存法则：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面对徐凤，他绝不愿多说一个字。
穿过一排排规整的宿舍楼，徐凤将陈青山带到一栋标着“保障楼”字样的二层楼房。
推开二楼最里间的房门，一个宽敞的大房间映入眼帘，约百余平米。
六个正在撸铁的士兵停下手，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的新面孔，徐凤也不相互介绍。
场面瞬间凝固，气氛诡异，陈青山感到一丝尴尬，明白之前的“不说不错”原则此刻行不通了。
他深吸一口气，主动打破沉默：“大家好，我叫陈青山，以后请多指教！”
说完，他下意识想鞠躬，猛地警醒，改为举起右手，敬了一个还算标准的军礼。
众人目光又投向徐凤。徐凤摸了摸鼻子道：“刚分下来的新兵。你们也自我介绍一下吧。”说完径直走进房间深处。
士兵们再次打量了陈青山一番，那崭新的、连肩章都没挂的军装已说明了一切。徐凤的话，只是确认了他们的判断。
一个颧骨微凸、脸上带笑的战士快步上前：“我叫陈琦。”
他指着一个身高近一米九、体型壮硕的士兵，“那是包华强。”
又指向肤色黝黑和方脸的两个：“李晓明，李晓龙。”
后两人不等陈琦继续，自己开口：“高晓。”“秦天。”陈青山一一礼貌问候。
“那边空铺是你的。”徐凤的声音从里间传来，他已躺下，“陈琦带他去领生活用品。其他人收拾收拾，准备休息。明天训练科目照旧。”
陈青山放下行李，陈琦已等在门口。两人很快来到一处物资发放点。
里面已有不少和陈青山同批的新兵在排队领取物品，陈琦直接上前喊道：“胖子，先给我一份物资。”
一个体型偏胖的战士闻声从里间走出。陈青山暗自惊讶：部队里也有这样的体型？
胖子看到陈琦，脸上堆起笑容：“琦哥，现在就剩三十份新兵物资了，您要是拿走一份，我这数就对不上了……”
陈琦脸色一沉：“放屁！你看我什么时候拿过部队一针一线？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胖子被噎住，目光扫到陈琦身后的陈青山，恍然大悟：“琦哥，有新兵啊？您早说嘛！稍等马上！”
他转身进去，很快抱出一堆物品。陈青山上前接过：“谢谢。”
胖子见陈青山客气，也笑着应道：“客气啥，以后有啥需要，尽管来找你华哥。”
陈琦懒得再理他，带着陈青山转身就走。旁边排队的几名新兵目睹全程，大气也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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