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僵在原地,指尖缠着的蛛丝因震惊而微微颤动。
方才弥豆子扑在炭治郎身前,用身体挡下他蛛丝攻击的画面,还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他那双素来如死水般平静的眼眸,此刻像被投入火种的油,翻涌着混杂着渴望与癫狂的光,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刚刚那是什么啊…你们是兄妹吗?”
炭治郎将弥豆子接住后往后退了退,将祢豆子靠在树旁。
半截日轮刀的刀刃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刀柄早已被他掌心的冷汗浸得滑腻。
弥豆子的身体被蛛丝割出数道裂口,露出的皮肤上满是深浅不一的伤口,左手手腕上方甚至被直接切断。
可没沾过一滴人血的身体,连最基础的恶鬼修复能力都无法启动,那些伤口就那么血淋淋地敞着,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痛。
“好棒…妹妹居然挺身而出保护了哥哥…”累向前迈了一步,语气里的痴迷几乎要溢出来。
“这才是羁绊啊…我也想要这种羁绊啊…想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蛛丝,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直到视线重新落回炭治郎身上,眼底的癫狂才稍稍压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把你的妹妹给我,我会饶你一命,让你的妹妹,成为我的妹妹吧。”
“我怎么会答应这种事,祢豆子有自己的想法和意志,不可能成为你的妹妹!”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却字字清晰如刀。
“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擅长创造羁绊,用恐怖。我会教会她,反抗是什么下场。”累根本没把炭治郎说的当回事,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用恐惧来创造羁绊。
“你休想!”炭治郎的声音陡然拔高,握刀的手因为愤怒而指节泛青,“用恐怖来紧紧束缚着的羁绊,永远不是真正的羁绊!!!我也不会把祢豆子,交给你这种人!”
“呵…气势不小嘛。”累嗤笑一声,慢悠悠地抬起手,将垂在左眼前的白发撩到耳后。
昏暗中,他左眼里“下伍”二字清晰浮现,墨色的字迹透着十二鬼月独有的威压。
他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带着胜券在握的猖狂,仿佛已经将炭治郎和弥豆子的命运攥在了手里:“我可是十二鬼月哦…你真的觉得自己有机会吗?”
下弦之伍,果然,这力量,才是真正的十二鬼月。
炭治郎的呼吸猛地一沉,胸口剧烈起伏着。他能感觉到身上伤口的刺痛,但握着刀柄的手却更紧了。
没等他开口,累已经动了,五指间的蛛丝骤然绷紧,像拉满的弓弦般向后拉扯。
炭治郎只听见身后传来“刺啦”一声布料撕裂的脆响,回头时只看见弥豆子被数蛛丝带起,整个人像被提线木偶般腾空而起,下一秒就落到了累的怀里。
“弥豆子!”炭治郎疯了似的向前冲,可半截刀根本够不到累,反而被蛛丝逼退,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在累怀里挣扎。
“哈…轻而易举。”累用手臂箍住弥豆子,指尖划过她染血的脸颊,语气里满是得意。
炭治郎蹲停在原地,半截刀柄直指累。他看着累眼中的傲慢,听着弥豆子压抑的痛呼,翻涌的怒气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累被他这副“不自量力”的模样彻底激怒,手腕猛地一甩,缠在弥豆子身上的蛛丝瞬间收紧,将她倒着吊到了半空中。
坚硬的蛛丝勒得她皮肤发红,伤口再次裂开,血顺着蛛丝滴落在地,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
“啊!”弥豆子的痛呼让炭治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感觉到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祢豆子!”炭治郎握着断刀朝着累冲去,攻击却被轻易化解,自己还被累轻易打飞,激起一片烟尘。
祢豆子发出嘶哑的呼喊。累皱眉瞥向她,指尖再添力道,缠在祢豆子身上的蛛丝瞬间收紧:“吵死了。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妹妹,该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听话。”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炭治郎心里,“水之呼吸·十之型·生生流转!”断刀划出螺旋状的蓝色剑气。
可行!这样能斩断蛛丝!这样继续缩短距离就能赢!
“你以为,这就是丝线强度的极限了吗?”累嗤笑一声,双手猛地挥动,“血鬼术·刻线牢!”赤红丝线在空中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形成牢笼将炭治郎笼罩其中。
不行…这线砍不断…会死的…
在这惊险时分,炭治郎脑海里突然闪过父亲在雪夜里跳火之神神乐的模样。
父亲的舞姿带着驱散严寒的力量,那句“炭治郎,这神乐和耳饰,你一定要传承下去”的叮嘱在耳边炸开。
就在刻线牢即将绞碎炭治郎的瞬间,他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记忆中的韵律转动。
蓝色的水之呼吸气场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灼热的橘红色光芒,断刀的刀刃上燃起了跳动的火焰。
“这是什么?”累的眼神第一次出现动摇,赤红蛛丝碰到火焰瞬间蜷曲焦黑。
炭治郎握住刀柄,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那是比水之呼吸更原始、更炽热的脉动:“火之神神乐·圆舞!”
火焰剑气如漩涡般席卷而出,瞬间将刻线牢烧得一干二净。
炭治郎踏着焦黑的蛛丝碎片跃起,断刀直指累的脖颈。
累慌忙后退,指尖涌出更多蛛丝想阻止炭治郎,可火焰剑气却如破竹般劈开蛛丝盾,在他肩头留下一道焦痕。
“血鬼术·爆血!”祢豆子察觉到了哥哥的危险及时醒来,灼热的血雾喷向累的蛛丝,凡是沾到血雾的丝线都燃起了红色火焰。
累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引以为傲的蛛丝在火焰中寸寸断裂,连附着在上面的鬼血都被灼烧得滋滋作响。
炭治郎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火焰在断刀上燃烧得更旺。
横向的火焰剑气如烈日般耀眼,直直斩向累的脖颈。
静弥的足尖在枯枝上轻轻一点,身形如落雪般飘掠而下。
银白刀刃瞬间出鞘,寒光闪过的刹那,坚韧的蛛丝便如碎冰般簌簌断裂。
她稳稳托住祢豆子的身体,将其放在炭治郎身边,一齐护在身后,右手长刀已横在身前,刀刃上还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炭治郎握着断刀趴卧在地,耳鸣声像无数只蝉在颅中嘶鸣,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见静弥那显眼的白发和挺拔的背影。
他喉间溢出微弱的气音:“静弥姐……”
“先别说话,你伤的很重。”静弥的声音冷静得像覆雪的湖面,目光却紧紧锁着不远处的累,“你的斩击很出色,但没斩中要害。”
话音刚落,那本该落地的“头颅”突然动了。
几根细如发丝的蛛丝从断颈处射出,猛地将头颅拽回躯干上方,断裂的脖颈处涌出浓稠的鬼血,瞬间便重新连接在一起。
炭治郎瞳孔骤缩,胸口一阵发闷,原来刚才那瞬间的“斩杀”,竟是累提前用蛛丝斩开头颅躲开的假象!
“我好久没这么火大了!”数道赤红蛛丝如毒箭般射向静弥,丝端缠着能割裂皮肉的鬼气,连空气都被划得“滋滋”作响。
静弥足尖在地面轻点,身形如飘雪般侧移,“雪之呼吸·四之型·霜天绕!”
刀身掠过的刹那,纯白色剑气在她身前织成半弧形屏障,一秒多次的挥刀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蛛丝撞上屏障的瞬间,便被刺骨寒气冻成脆冰,“咔嚓”声接连响起,碎冰落在地上还冒着白气。
累瞳孔骤缩,这才惊觉眼前的剑士,远比炭治郎棘手百倍。
他盯着静弥的眼神满是怨毒,五指一甩,又是数道加强版赤红蛛丝如毒蛇般射来,丝端还缠着能割开皮肉的鬼气。
“太慢了。”静弥语气平淡,身形却如被风吹动的雪片般骤然前移。
她拔刀的动作快得只剩一道银影,刀身裹着刺骨寒气,只轻轻一斩。
刀风掠过的瞬间,蛛丝全被拦腰斩断,断口处还凝着层薄霜,落在地上“咔嚓”碎成冰碴。
累还没来得及催动第二波血鬼术,静弥已欺到他身前。
她手腕微转,刀刃贴着累的脖颈轻轻一划,动作利落得像扫去肩上落雪。
刀刃掠过的瞬间,累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蔓延,他甚至没看清静弥的动作,脖颈处便传来一阵冰凉的剧痛。
静弥收刀入鞘,刀身上的冰霜转瞬消散。
炭治郎这才回过神,望着累彻底失去动静的身体,又看了看静弥轻松的神情,耳鸣都轻了些。
原来对静弥姐来说,下弦之伍的鬼,真的这么容易对付。
“怎么…可能…”累的头颅再次离体,这一次却再没有蛛丝能将其拽回。
“我…我的羁绊,我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
晚风卷着冰凉的蛛丝碎片掠过,她缓步走向累滚落在地的头颅。
那头颅尚未完全失去鬼的活性,红白色的眼球还在微微转动,嘴角残留着未说完的不甘,连发丝上都沾着凝结的血冰。
她蹲下身,拿出珠世小姐给的针管,抽了一管累的血,想了想忍可能也需要,又抽了三管。
嘴也不闲着,轻声回应着那残存的执念:“可惜,你完全不懂羁绊。”
“不…不对…”累的声音从喉咙的残片里挤出来,微弱得几乎要被风声盖过,眼球死死盯着不远处相互支撑的灶门兄妹。
“他们明明…连自保都难…为何羁绊总…总眷顾他们…”话语间,头颅还在微微颤动,像是想挣脱重力的束缚,再看清那让他嫉妒到疯狂的画面。
静弥指尖扣住头颅两侧,轻轻将它提至眼前,缓缓转向炭治郎与祢豆子的方向。
炭治郎正忍着剧痛,用受伤较少的手轻轻擦拭祢豆子脸颊的血污,祢豆子则用额头蹭了蹭他的手腕,动作里全是依赖。
“羁绊从不取决于实力。”静弥的声音比林间的霜气更冷,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她看向那对兄妹相护的模样。
指尖的鬼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它来自人类心底的牵挂,是你疼时有人护,你弱时有人等。而像你这样用恐惧捆绑、用抢夺强占的,从来都不是羁绊,只是你自我安慰的枷锁。”
“我…我只是想有家人…”累的声音开始发颤,眼球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黑色的雾气已从他的发丝间渗出,“我没错…我只是…想要…”
“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静弥打断他,语气里没有丝毫怜悯,“身为恶鬼的你,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寻找羁绊的路,你把‘拥有’当成了‘羁绊’,把‘服从’当成了‘牵挂’,到最后,不过是困在自己织的蛛丝里,连真正的温暖都没见过。”
最后那句“你的人生糟糕透了”没能说出口。
累的头颅开始急速消散,黑色的尘埃从他的皮肤下涌出来,顺着静弥的指缝滑落,被晚风卷着飘向夜空。
她看着掌心残留的几缕黑灰,指尖轻轻一捻,那些尘埃便彻底散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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