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年节的喜庆气氛尚未完全散去,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如同一声惊雷,炸响了宛都城的宁静,也彻底打破了东宫温馨的晨光。
胤桁刚用过早膳,正与云清珞在昭阳殿暖阁内说着话,商量着过两日是否再去城郊别院探望虞夫人。
余白步履匆匆而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来不及行礼,便直接呈上一封火漆密封的急报,声音低沉急促:“殿下,西境紧急军情!西晋大军犯边,兵锋直指九洲城!领军者……是……是云赫!”
“什么?!”胤桁猛地站起身,接过军报迅速展开,越看脸色越是阴沉,周身瞬间散发出骇人的寒意。
军报上详细陈述了西晋军队如何突然发动进攻,攻势凶猛,而领军大将,便是在西境矿场大火中失踪的云赫!他不仅活着,还投靠西晋,被封为“剿宛大将军”,亲自率军反攻故国!
云清珞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望着胤桁和余白,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父亲……他…………攻打……大宛?!
“备轿!即刻进宫!”
胤桁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云清珞,心中一痛,但此刻形势危急,容不得他多做安抚,只沉声道,“珞儿,待在宫里,哪里也别去,等孤回来。”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玄色的袍角带起一阵冷风。
皇宫,太极殿。
原本因年节而显得有些松散的朝会,因这突如其来的紧急军情而变得异常肃杀凝重。
胤桁将军报内容当众宣读,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云赫!狼子野心!当初他落霞滩上就该千刀万剐!”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史率先出声,痛心疾首。
“正是!太子殿下当初念及旧情,只将其流放,已是仁至义尽!岂料此獠非但不知悔改,竟敢叛国投敌,引狼入室!” 另一位大臣附和道,语气激愤。
很快,矛头便有意无意地指向了与云赫关系最密切的人。
“云赫之女深受太子宠爱。若非……若非有人影响了太子判断,当初直接将云赫明正典刑,何来今日之祸?!”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是吏部右侍郎,他虽未直接点名,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此言一出,不少保守派和老臣都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窃窃私语声在殿中响起。
胤桁面色冰寒,目光如利剑般扫过那名侍郎,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
“放肆!军国大事,岂容你在此妄加揣测,含沙射影!云氏之罪,孤自有决断,尔等食君之禄,不思为国分忧,反倒在此攻讦内眷,是何居心!”
那侍郎被太子凌厉的目光和威压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言。
胤桁不再理会他,转身面向御座,躬身朗声道:“父皇!云赫叛国,罪无可赦!西晋犯边,意在挑衅我大宛国威!儿臣请旨,即刻出兵九洲,平定叛乱,驱逐西晋,扬我国威!!”
龙椅上的皇帝,脸色也十分难看。
云赫的叛逃和进攻,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和整个大宛朝廷的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准奏!太子胤桁,朕命你为平西大将军,总领北境军政,即日点兵,驰援九洲!兵部、户部,全力配合,一应粮草军械,不得有误!”
“儿臣(臣)领旨!” 胤桁与兵部、户部尚书齐声应道。
户部尚书陈进庭垂首领命时,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奸笑。
退朝后,胤桁面色沉凝,快步向外走去。他心中记挂着一事,立刻对跟在身侧的余白低声吩咐:“加派人手,严守京郊别院,务必确保虞夫人安全!”
然而,他话音刚落,余白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惶恐与请罪的沉重:“殿下!属下……属下正要禀报!刚接到别院急报,虞夫人……她不见了!”
“什么?!”胤桁脚步猛地一顿,霍然转身,目光锐利如刀,“何时的事?”
余白额头触地:“据守卫回报,今日清晨送早膳时,才发现夫人不在房中。屋内……整洁如常,并无任何打斗或挣扎的痕迹。所有守卫皆未察觉任何异常……夫人就如同……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时,沈卿尘跟了上来,听到此事,眉头紧锁,沉吟道:“殿下,此事蹊跷。若无打斗痕迹,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云赫或其同党,用了极高明的迷香或手段,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将人劫走;其二……”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胤桁的脸色,才缓缓道,“便是虞夫人……自己离开的。她终究是云赫的发妻,得知云赫被解救且……或许……”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夫妻情分,血缘牵连,在国仇家恨面前,有时显得格外复杂难测。
胤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与怒火。
虞夫人对云赫,未必没有残存的情分,尤其是在得知云赫可能被西晋“重用”之后……
但她若自行离开,为何不留下只言片语?不怕连累珞儿吗?
“派人,秘密潜入西晋,查探虞夫人下落。务必谨慎,不可打草惊蛇。”胤桁睁开眼,已恢复了冷静,下令道。
“是!”余白领命,迅速离去。
胤桁回到东宫时,消息早已传开。云清珞显然已经知道了父亲叛逃和母亲失踪的消息,她独自坐在窗前,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失了魂一般。
见到胤桁回来,她立刻站起身,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声音哽咽着充满愧疚:“胤桁……对不起……都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如今也不会……还有娘……她……”
看着她这副自责不已、脆弱无助的模样,胤桁心中一抽,所有因局势带来的焦躁都化为了对她的心疼。
他大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打断她的话:“傻瓜,说什么胡话!云赫之叛,与你何干?至于岳母……孤已派人去寻,定会找到她。你不必过于忧心。”
他捧起她的脸,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语气坚定而温柔:“珞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妻子”
云清珞望着他深邃而坚定的眼眸,感受到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维护,心中的愧疚与不安仿佛找到了依托,用力地点了点头,将脸埋在他胸前,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力量。
接下来的一整天,东宫都笼罩在一种紧张忙碌的氛围中。
胤桁需要在极短时间内完成点兵、筹措粮草、制定方略等一系列出征前的准备。
云清珞强压下心中的纷乱情绪,为他打点行装,检查每一件衣物、每一份可能用到的药品,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她只想在他出征前,为他多做一点事,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出征前夜,疏影轩内灯火通明。
行装已然备齐,整齐地放在一旁。
云清珞最后一次检查着包裹,确保没有遗漏。
胤桁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细忙碌的背影,心中充满了不舍与怜惜。
他走上前,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低声道:“别忙了,这些都有人打理。陪我说说话。”
云清珞停下动作,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暖和有力的心跳,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胤桁……此去凶险,你一定要小心。”
他紧紧抱住她,声音低沉而郑重:“好,为了你,孤一定会平安归来。”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深深地吻上她的唇。这个吻带着离别的苦涩,更多的是不舍与缠绵的爱意。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校场点兵完毕,大军即将开拔。
胤桁一身戎装,银甲映着晨曦,更添几分冷峻与威严。
他在宫门外与前来送行的皇帝、重臣简单辞行后,目光越过众人,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宫墙之上、那抹纤细的身影。
云清珞扶着城墙,努力保持着仪态,看着他翻身上马,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军队逐渐远去,直到那面象征着太子身份的旗帜消失在视野尽头,强忍的泪水终于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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