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宸王府门前停下,云清珞扶着觉夏的手下车,皇宫中的那一场对话,如同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余波仍在心中震荡,
与胤桁之间那看似无法逾越的鸿沟,以及家族沉甸甸的、带着冰冷算计的期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回到王府,她直接回了自己居住的院落。直到站在院门前,看着那上方的匾额——“蝶梦阁”,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胤桁并未将她安置在正院,而是选择了这处位于王府东南角,相对偏僻安静的院落。
蝶梦阁。云清珞心中掠过一丝苦涩,但很快便释然了。偏僻也好,清静,正合她意,她推开院门,院内收拾得还算整洁,只是陈设简单,透着一股无人久住的清冷。
然而,院中那棵高大的桂树却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桂花开得正盛,繁密的金色小花簇拥在墨绿的叶片间,香气并不浓烈,而是那种清幽的、丝丝缕缕的甜香,随风飘散,沁人心脾。
看着这棵桂树,云清珞阴郁的心情仿佛被这花香洗涤,透进了一丝光亮。
她在北境时,院子里也有一棵大树,虞夫人为她扎了秋千,那是她童年最快乐的记忆之一。坐在秋千上,仿佛就能触摸到天空,感受到风的自由。
“听冬,”她轻声吩咐,脸上露出一丝回府后真心的浅笑,“去找人在这桂树下,给我扎个秋千。”
“是,小姐!”听冬见她心情好转,立刻高兴地应声去了。
云清珞则进了内室,在觉夏的伺候下,换下了那身沉重繁复的亲王正妃朝服,穿上了一身湖水碧的软罗常服,整个人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她坐在窗边,望着院中的桂树,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姑姑的话,胤桁的冷漠,像两股相反的力道撕扯着她。
没过多久,听冬就气鼓鼓地回来了,眼圈还有些发红。
“怎么了?”觉夏见状,连忙问道。
听冬带着哭腔,愤愤不平地说:“小姐,奴婢去找管家,说要找人扎秋千。管家倒是没说什么,可……可咱们院外负责洒扫的那个叫春兰的丫头,竟然……竟然说王爷早就吩咐过,王妃您不可插手府中事务,让咱们安分待在蝶梦阁,她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不用听王妃的调遣!还说……还说王爷新婚夜都不在房里,让咱们认清自己的身份,别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岂有此理!”觉夏闻言,顿时柳眉倒竖,气得脸色发白,“一个洒扫的贱婢,也敢如此放肆!小姐,这定是王爷的意思,他们才敢这般欺辱您!绝不能轻饶了她!”
云清珞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怒容,只是那双清澈的眸子,一点点沉淀下来,变得幽深而冷静。
她料到自己在府中处境艰难,却没想到,一个最低等的洒扫丫鬟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
若今日不立威,往后在这宸王府,她将寸步难行,更遑论其他。
她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觉夏,听冬,去把王府所有当值的奴仆,全都叫到院中来。一个不许少。”
“是!”觉夏和听冬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很快,四五十个丫鬟、婆子、小厮被召集到蝶梦阁的院子里,众人脸上神情各异,有好奇,有不屑,也有几分忐忑。那个叫春兰的丫鬟站在人群前列,脸上还带着几分桀骜不驯。
云清珞站在廊下台阶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阳光透过桂树的枝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身姿挺拔,面容沉静,虽年纪尚小,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与此刻刻意营造的威仪,却让人不敢小觑。
“方才,是谁说,本妃不可插手府中事务?是谁说,不用听本妃调遣?”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人群一阵骚动,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春兰。春兰被众人看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想到王爷对王妃的态度,又强自镇定下来,硬着头皮道:“是……是奴婢说的!王爷早有吩咐……”
“掌嘴。”云清珞不等她说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觉夏早就按捺不住,闻言立刻上前,左右开弓,“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春兰脸上,力道之大,让春兰直接跌坐在地,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狠厉惊住了,院子里鸦雀无声。
云清珞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春兰,目光依旧平静地扫视着众人,声音却陡然转厉,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本妃乃陛下钦赐宸王正妃,名正言顺,尔等皆是王府家仆,签了死契的下人!主子宽和,是你们的福气,却不是你们可以蹬鼻子上脸、以下犯上的资本!”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今日,婢女春兰,口出狂言,犯上不敬,依府规,重责二十耳光,即刻撵出府去,永不录用!若有再敢阳奉阴违、怠慢主子、口舌生非者,一经发现,一律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她的话音落下,整个院子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都被这位新婚王妃突如其来的强硬手段震慑住了。他们原本以为这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不受宠的软柿子,却没想到,她不动声色间,竟有如此雷霆手段!
“都听明白了?”云清珞冷冷问道。
“听……听明白了!”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躬身应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
“各自散去做事吧。”云清珞挥了挥手,众人如蒙大赦,连忙退下,再不敢有半分懈怠。
处理完春兰,云清珞看向一直垂手侍立在旁的管家黎平。黎平约莫四十岁年纪,面相沉稳,此刻也是毕恭毕敬。
“黎管家。”
“老奴在。”
“王爷平日饮食起居,是由何人负责伺候?”
“回王妃的话,王爷不喜丫鬟近身,平日贴身事务皆由侍卫离戈和余白负责。饮食方面,则由小厨房的薛嬷嬷专门打理。”
“请薛嬷嬷过来一趟。”云清珞吩咐道,“其余人,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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