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门外那锦袍青年一脸错愕的表情,赵景面无表情,没有流露出来丝毫的波动。
他的身形宛若一尊石雕,立在原地,仿佛对面空无一人。
只是赵景的心,此刻已是绷紧到了极点。
真是出师未捷!这才刚刚找到出口,竟然就被一个大妖给堵住了!
能在这天虚宫内部安然活动的,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必然是千年修为起步的大妖!
“赵兄,快来看!这石碑上记载的东西有些意思。”
屠彪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它显然还未察觉到门口的异状,依旧兴致勃勃地研究着那些古老的碑文。
这声呼唤,让赵景的心猛地一沉。
槽了!
然而屠彪还在继续滔滔不绝的讲着。
“这天虚宫乃是虚君妖圣的道场,我原以为会是规矩森严之地,没想到从这碑文来看,此地的规矩竟是出人意料的宽松……”
赵景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外那锦袍青年的反应,准备随时应对最坏的情况。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那锦袍青年脸上的神情,在屠彪开口之后,竟没有丝毫变化。
疑惑与震惊依旧挂在他的脸上,随即,那份震惊缓缓褪去,转为一种审视与警惕的表情。
锦袍青年一时拿不准,这禁制之内的人影,究竟是真实存在的生灵,还是某种禁制残留的幻象。
毕竟这片区域的禁制太过强大与完整,很难想象有谁能在不破坏任何结构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闯入进来。
除非……
除非这个闯入者身上,怀有天大的机缘!
譬如,某种能够在这天虚宫内来去自如的信物,或是某种能够无视禁制的秘法!
一念及此,这锦袍青年的心下直接火热了起来,眼神也逐渐变得真诚。
赵景盯着这锦袍青年的变化,心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他听不到!
从锦袍青年的表现来看,他完全没有听到屠彪的声音!
否则定然不会有这等反应。
这道看似残破的石门,以及其所在的这片区域,被一层无形的强大禁制所笼罩,隔绝了内外的一切声息。
旁边的屠彪见赵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应自己的话,只是直勾勾地看向门外,也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它停下了对碑文的解读,疑惑地抬起头,抬脚便要向着赵景走去。
“赵兄?怎么……”
只是它的话还未说完,脚步也刚刚迈出两步,前面的地面上,便毫无征兆地冒出了一股殷红的血丝。
屠彪的动作瞬间停下。
那血丝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迅速蠕动,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书写,很快便化作一行清晰的小字。
门外有大妖!停!
屠彪硕大的兔眼瞬间瞪圆,它一瞬间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转瞬间,一股后怕的情绪涌上心头。
还好!还好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就冲出去,否则岂不是正好撞进了对方的怀里!被逮个正着!
它立刻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这样慢慢将身影缩回角落。
禁制内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两人在门口对视良久,赵景极力保持着镇静,将自己伪装成一具没有生命的物体。
而门外的锦袍青年,则率先沉不住气了。
他费尽心机,甚至动用了一张长辈赐予保命之物,才得到一份高阶玉碟。
然而一路走来,几番冒死探查,却依旧毫无收获。
不久前,半山腰那处宝阁禁制被破,宝光冲天,引得山内的大妖前去争抢,他自忖实力不足,根本不敢靠近。
连那三劫修为的大妖,都在围攻中受了不轻的伤。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来这些偏僻的角落碰碰运气,看能否捡到一些遗漏的宝贝。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
只见他试探性地对着门缝里的赵景拱了拱手,嘴唇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赵景自然是听不见的,但他能看懂对方的口型。
“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
赵景没有任何回应,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视线甚至没有一个焦点。
他这番举动,也让外面的锦袍青年更加拿不准了。
这究竟是真人,还是幻象?
他又接连出声试探了几次,甚至变换了几个妖族的古老礼节,可门内的赵景始终纹丝不动,连趴在他头顶的那个诡异婴儿,都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半点活物的气息。
锦袍青年的耐心正在被一点点消磨。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这只是禁制运转产生的光影效果?
可心下的直觉,也让他觉得不像假的。
就在他疑心越来越重,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禁制之内的赵景,他那原本清晰的身影,竟然开始一点点变得模糊,变得虚幻不定。
他的轮廓开始与周围的尘埃和光影融为一体,整个人好像即将消散在空气之中,离去一般。
这是什么遁法?
门外的锦袍青年心头剧震,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离去方式,人影就这么凭空变淡,好似一滴墨水滴入了清水之中,缓缓散开。
这不符合任何他所知的法术常理,难道……真的不是活物?
锦袍青年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天虚宫毕竟是妖圣道场,陨落了不知多少岁月,内里藏着何等诡异之事都不足为奇。
残留的禁制,因为漫长时光的侵蚀,自行演化出一些活动的幻象,也并非绝无可能。
之前在半山腰,就有不守规矩的妖物,仗着修为强行向峰顶闯,结果莫名其妙就惹上了一种诡异的咒法,浑身长满灰褐色的斑点,最终被天虚宫内巡行的护法飞剑绞杀成了一地碎肉。
那种咒法,至今无人能解。
一想到那恐怖的下场,锦袍青年心中的火热便冷却了三分。
机缘虽好,也得有命去拿。
最终,赵景的身影在他眼前彻底消散,连同头顶那诡异的婴儿,都化作了虚无,不留一丝痕迹。
锦袍青年眼中的最后一丝希冀也随之破灭,转为浓浓的失望。
白激动了半天。
还以为能在此地捞到一份天大的机缘,没想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欢喜。
他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沮丧,不再逗留,转身便沿着来时的廊道,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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