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决定已经做出,但真正要实施那“因果扰断术”,需要的不只是决心,更是严苛的准备和一丝近乎妄想的运气。叶瓷的状况依旧不稳定,任何额外的力量冲击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三刀外出了一天,回来时带着几样散发着微弱灵气、却形状古怪的物事——一块布满孔洞的灰白色石头,一截漆黑如墨却隐隐有血丝纹路的枯木,还有一小瓶粘稠如蜜、散发着奇异腥甜的暗红色液体。
“匿影石,断魂木,还有……百年尸陀林深处才有的惑心花蜜。”林三刀将东西放在地上,脸色不见轻松,“这些都是扰乱气息、蒙蔽感知的偏门材料,配合《掌纹图》上的术法,或许能增加一两分成功率。但主要,还是看你们自己。”
他看着我和叶瓷,眼神沉重:“一旦开始,我会在外围布下隔绝阵法,尽可能掩盖波动。但劫门感应玄奥非常,能否骗过,终究未知。你们……务必守住灵台清明,尤其是叶瓷,引动劫力时,切记本心不可失。”
叶瓷点了点头,拿起那截断魂木,指尖拂过其上的血丝纹路,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手臂蔓延,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则捡起那块匿影石,入手冰凉,仿佛能将周围的光线都吸进去。那瓶惑心花蜜更是诡异,只是打开一条缝,那股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息就让人头晕目眩。
没有更多时间犹豫了。根据林三刀的感应,搜寻我们的气息正在临近,这个仓库不再安全。
夜幕彻底降临,窗外一片漆黑,连星光都吝啬给予。我们在仓库中央清理出一片空地,林三刀以匿影石和断魂木为核心,辅以朱砂,刻画了一个极其复杂、透着诡异气息的阵法。我和叶瓷则面对面坐在阵眼之中。
“开始吧。”林三刀沉声道,退到阵法边缘,短刀出鞘,凛冽的刀意含而不发,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我和叶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摒弃杂念,将精神集中到《掌纹图》上那幅诡异的能量轨迹图上。叶瓷则闭上了眼睛,左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法印,按在自己右手的墨印之上!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从叶瓷体内传出,她身体剧烈一震,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那只右手的墨印如同活了过来,黑气疯狂涌动,顺着她的手臂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一股冰冷、死寂、充满毁灭意味的气息轰然爆发,瞬间充斥了整个阵法!
这就是劫门的力量!如此近距离地感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和恐怖!我的灵魂都在战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股力量冻结、撕碎。
“稳住!”林三刀低喝一声,外围阵法光芒闪烁,勉强将这股可怕的气息约束在范围内,但阵法光壁剧烈摇晃,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叶瓷咬紧牙关,全身都在颤抖,汗水刚渗出就被那股阴寒之气冻成冰霜。她在极力控制着这股被引动的劫力,按照术法要求,将其引导向特定的轨迹运行,同时,她体内那微弱的神农生机也在苦苦支撑,防止死气彻底失控。
“萧烬……该你了……”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我不敢怠慢,立刻收敛心神,尝试引动自身那点可怜的本源之力——不是面相术的力量,而是更本质的、属于“锁”的那部分特质。我回忆着与叶瓷掌心接触时那种微弱的连接感,努力将自己的气息调整到一种“空灵”、“隐匿”、“与世隔绝”的状态,同时,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一丝意念,试图与叶瓷引导出的劫力进行极其有限的“同调”。
这个过程比想象中更难。我的力量太弱,而劫力又太过狂暴。好几次,我的意念差点被那死寂的气息同化或冲散,脑海中的邪神低语也趁机变得高亢,充满了诱惑与威胁。我只能拼命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渐渐地,在我和叶瓷的共同努力下,一种奇异的变化产生了。我们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模糊,光线变得黯淡,仿佛我们正在从现实世界中“剥离”出去。那种被无形目光窥视的感觉,似乎减弱了一些。
有效果!因果扰断术起效了!
但与此同时,叶瓷的状况却急剧恶化。强行引导劫力对她的负担太大了,她右手的裂纹再次扩大,黑气几乎要冲破皮肤的束缚。她的呼吸变得极其微弱,眼神开始涣散。
“叶瓷!撑住!”我焦急地喊道,却不敢有太大动作,生怕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我们身下的阵法突然光芒大盛,那幅《掌纹图》自动飞出,悬浮在我们头顶,书页翻动,最终停留在展示劫门深处那原始图谱的一页!图谱上那两个手掌和人脸的空缺位置,突然发出了强烈的吸力!
这股吸力并非针对我们的身体,而是直接作用于我们的本源!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抽离出去,而叶瓷那边,那股被引导的劫力和她自身的神农生机,更是如同百川归海般,不受控制地涌向那个手掌形状的空缺!
“怎么回事?!”林三刀大惊失色,试图干预,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是……图谱……它在主动召唤……”叶瓷断断续续地说,脸上露出痛苦却又夹杂着一丝明悟的神色,“不用我们去找它……它……在接引我们!”
因果扰断术,非但没有隔绝我们与劫门的联系,反而因为模拟了同源气息,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原始图谱接引我们的桥梁!
此刻,我们已经无法停止。庞大的能量通过我们二人作为媒介,疯狂地涌向《掌纹图》展示的影像,仿佛要打通一条通往劫门核心的临时通道!
仓库在震动,阵法濒临崩溃。我和叶瓷被耀眼的光芒吞没,身体的感觉正在消失,意识被拉向一个未知的深渊。
掌纹劫的最终融合,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被迫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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