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午后,阳光正好,带着春日特有的慵懒暖意,洒在月之森女子学院那气派非凡、带着古典欧式风格的鎏金大门上。学院内外静悄悄的,与平日的喧嚣截然不同,只有风吹过庭院里高大树木发出的沙沙声,以及……
“璃光院同学!你说soyo桑会不会从别的后门溜走啊?若叶睦同学(椎名立希介绍)说素世所在的吹奏部今天有练习,应该会从这个正门出来的吧?那位若叶睦同学虽然话很少但应该不会骗人的对吧?”
“啊!好像有人出来了!……啊,不是soyo桑,是不认识的同学呢。”
“月之森的校服果然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好漂亮啊,这精致的刺绣,这优雅的裙摆,以及那微微露出的小腹…不愧是大小姐学校!说起来soyo桑穿上真是超级合衬呢,虽然她总是摆着那副有点可怕的微笑脸…”
“璃光院同学你渴不渴?我带了果汁哦!啊,不过你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喜欢甜饮料的类型呢…”
“我们还要等多久啊…soyo桑的练习也太拼命了吧?不过她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呢,无论是学习、礼仪还是吹奏部…啊,当然还有贝斯!虽然一开始是我硬拉她进来的,但她很快就练得比我好多了,真不甘心,又有点佩服…”
“呜哇…好热啊…好想去吃冰沙哦……不行不行!万一和soyo桑正好错过了怎么办!”
“璃光院同学你……”
璃光院星野背靠着学院外围冰冷的石墙,耳边是千早爱音持续不断、几乎毫无间隙的“言语轰炸”。他从最初的淡然处之,到逐渐感到太阳穴微微发胀,最后甚至产生了一种罕见的、名为“烦躁”的情绪。
他的大脑像一台被强行塞入过多无序信息的精密仪器,处理速度开始跟不上爱音话语输出的频率。那些关于长崎素世、关于月之森、关于她的“迷路的乐队”,甚至关于果汁和校服的碎片化信息,如同嘈杂的电子噪音,干扰着他一贯清晰冷静的思维回路。
他试图屏蔽,但爱音那充满活力的、时而担忧时而兴奋的语气,总是能穿透他习惯性的心理屏障。他偶尔会发出一个单音节如“嗯”、“哦”作为回应,试图让这场单方面的对话至少看起来是双向的,但这似乎更加助长了爱音的谈兴。
安静……我好想要安静……
璃光院星野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忽然想起来每次面对爱音时椎名立希那满脸不耐烦的表情。
…原来这就是椎名立希日常练习需要面对的环境吗?某种程度上,令人敬佩…
他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该让“世界”出来暂停一下时间,好让他获得片刻的宁静——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自己否决了,为了这种理由使用替身能力,未免太过荒谬和不负责任。
就在星野觉得自己几乎要被这温柔又折磨的噪音淹没,理智的弦即将绷断的边缘时——
月之森那庄严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一群穿着同样精致校服、气质娴雅的女生们说笑着走了出来。而在人群之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瞬间抓住了爱音和星野的视线。
高挑的身材,柔顺的棕栗色长发优雅地披在肩后,脸上带着一丝练习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疏离的平静。正是长崎素世。
“soyo桑!” 爱音如同被按下开关的发条兔子玩具,瞬间弹射出去,一个箭步冲上前,拦在了素世面前,脸上堆满了急切又努力想显得自然的笑容,“终于等到你了!练习辛苦了!那个…关于我们乐队的事情…”
素世的脚步顿住了。她脸上的那丝疲惫瞬间消失,被一层薄冰般的冷漠所覆盖。她甚至没有正眼看爱音,目光轻飘飘地越过了她,仿佛她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你认错人了。” 她的声音平稳而冷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脚下步伐再次迈开,绕开爱音,径直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她绕开爱音的瞬间,她的余光捕捉到了站在不远处墙边的、那个黑发黑瞳、表情淡漠的少年。
一瞬间!
素世那冰封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痕。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原本只是冷漠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冰冷,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敌意和痛楚。在她看来,这个突然出现的、技术高超的陌生贝斯手,正是那场无比成功的live对她“背叛”的具象化。
是他轻而易举地顶替了她的位置,仿佛她的存在与否都无足轻重。他的出现,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她的离开是多么的可有可无。
如果璃光院星野能听到长崎素世内心的碎碎念,他只会感慨原来温柔待人,优雅矜持的长崎素世会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这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针,刺向璃光院星野。
他敏锐地接收到了这份敌意,但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平静地回望过去。他理解这敌意的来源,也并不计较,毕竟与爱音她们一起参加live这件事并非他的本意,他也无意解释。
素世迅速收回了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什么似的,加快了脚步,几乎像是要逃离什么一般。
“等等!soyo桑!别走!” 爱音显然也注意到了素世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心里一急,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追了上去。跑出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一把抓住还在原地、正准备思考下一步行动的星野的手腕。
“璃光院同学!快跟上!”
于是,周六午后月之森学院附近的街道上,出现了一幅略显奇异的景象:一位气质清冷的大小姐快步走在前面,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满脸焦急的粉发少女,而粉发少女还死死拽着一个表情无奈、身形高挑的黑发少年。
爱音一边紧跟着素世,一边还在不停地试图说服: “soyo桑!你听我说嘛!大家都很想你!乐队没有你真的不行!那次的Live只是意外!这位璃光院同学是我们拉来帮我们渡过难关的!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代替你!”
素世充耳不闻,头也不回,脚步甚至更快了。她的背影绷得笔直,透着决绝的意味。
星野被爱音拽着,被动地跟着这场追逐。他能感受到周围路人投来的好奇目光,这让他感到些许不自在。更重要的是,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局面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甚至是一个“负面催化剂”。他的存在,似乎只会加剧长崎素世的抗拒和敌意。
就在穿过某个相对安静的住宅区街角,距离素世家那栋高级公寓楼已经不远的时候,星野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拿出手机,快速瞥了一眼。
hatsune:【星野君!下周春假第一天的计划我们再改动一下吧!我刚刚发现了一个超——级棒的地方!是一个很少人知道的临海公园!可以看到很漂亮的大海!我把地址和时间发给你哦!(金色小狗开心表情包)】
hatsune:【在那之后我们一起去空の森看企鹅!再去月见森天文台去一起看星星!我带你认识我最喜欢的星星哦!】
后面跟着那个临海公园详细的地图定位和约定为下周一下午三点的时间。
初华那带着阳光气息的文字,仿佛一瞬间穿透了眼前这粘稠又尴尬的局面,像一缕清风,让他有些混乱和烦躁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停下了脚步。
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一紧,爱音疑惑地回头:“璃光院同学?”
星野轻轻但坚定地挣脱了爱音的手。
“千早。” 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带着一种让爱音怔住的冷静。
“就到这里吧。”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依旧没有回头、但却因为身后的动静而几不可察地放缓了脚步的棕色背影。
“我终究是外人。” 他的话语清晰而直接,像一把手术刀,剖开了事实,“我的存在,似乎只会让她更抗拒。”
“诶?可是…璃光院同学…” 爱音一下子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失去了星野这位轴心的“支撑”,她独自面对冷漠的素世,勇气似乎在迅速流失。
“这是你们之间的问题,” 星野的目光落在爱音写满慌乱和依赖的脸上,顿了顿,继续说道,“是情感和信任的纠纷。需要的是沟通,而不是第三方的介入,尤其是一个可能引起误会的第三方。”
他看着爱音那双渐渐泛起水汽的眼睛,沉默了一瞬,补充了一句在他看来最简单、最直接的解决方案。
“不需要和她说多么复杂的言语。” 他说,“只需要你的‘真心’和‘实话’。”
“毕竟你也说过,长崎她自己也成为‘迷路的孩子’了。”
说完,他对着爱音微微颔首,不再有丝毫犹豫,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挺拔而决绝,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
爱音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星野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前方不远处几乎要消失在公寓入口处的素世背影。一种巨大的无助感包裹了她。
(只需要…真心和实话…?)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想起灯哭泣的脸,想起立希别扭的关心,想起练习室里空着的贝斯位,想起五人最初笨拙却快乐的约定…
一股莫名的勇气,伴随着星野最后那句简单的话,重新从心底涌起。
她攥紧了拳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不再犹豫,快步跑向了那个即将关闭的公寓大门。
“soyo桑!等等!我有话要对你说!真心话!”
而此刻,转身离开的星野,走在安静的街道上,重新拿出了手机。他看着初华发来的那条信息,那个可爱的表情包和充满期待的语气,眼前仿佛浮现出她灿烂的笑容。
他指尖微动,回复了过去。
【收到。我会准时到达。】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似乎柔和了些许周遭冰冷的线条。
有关“迷路的乐队”接下来的舞台,需要交给她们自己了。而他,也有了自己需要赴约的、关于“真心”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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