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同铁砧上飞溅的火星,在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中悄然流逝。
炉火明灭,寒来暑往,铁匠铺门前的青石路被无数足迹磨得光滑,墙角的杂草枯荣更迭。
转眼间,距离张麻子去世,已过去近两年光景。
铁匠铺依旧开着,炉火从未熄灭。林长生依旧是那个“林长生”,只是街坊们眼中的他,早已不再是那个“病弱”的年轻学徒。
他脸上的蜡黄底色依旧,但仔细观察,眼角和额头似乎比两年前多了几道极其浅淡的细纹,如同被风霜轻轻拂过的痕迹。
他的动作依旧沉稳有力,但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被生活磨砺出的从容,眉宇间也总萦绕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的背脊似乎比以往更习惯性地微微佝偻着,肩膀也习惯性地塌着,那是长期弯腰打铁和独自操劳留下的印记。
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平缓,语速不疾不徐,眼神沉静内敛,偶尔流露出的一丝倦意。
也只会让街坊感叹一句:“长生也不容易啊,一个人撑着铺子,看着是越来越有当家人的样子了。”
林长生完美地扮演着这个“缓慢衰老”的角色。
他依旧住在铺子里,打铁、接活、维持生计。
他按照张麻子的遗愿,开始物色学徒人选。
最终,他看中了镇东头老实巴交、家里兄弟多、日子紧巴的赵家老二赵铁柱。
小伙子十五六岁,力气大,话不多,眼神里透着农家孩子特有的憨厚和韧劲。
林长生收了他,手把手地教他拉风箱、看火候、抡锤子。
赵铁柱学得很认真,虽然笨拙,但从不叫苦。
铺子里多了一个人,也多了几分生气。
日子似乎就这样平静地流淌着。
林长生白天教导徒弟,晚上则雷打不动地钻进密室,继续他枯燥而艰辛的易容术修炼。
他的“牵丝引”进步显着,对面部肌肉的控制越发精细自然;
“易形水”的使用也越发纯熟,能制造出更加逼真的皱纹和局部轮廓变化;
软泥模具更是被他捏得惟妙惟肖,甚至能模仿出不同年龄、不同神态的面部特征。
然而,距离真正的“改头换面”,依旧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林长生从未放松过对镇守府的警惕。
他敏锐地察觉到,偶尔会有陌生的面孔在铺子附近晃悠,眼神锐利,带着审视的意味。
他知道,那根弦,始终紧绷着。
他必须更快!
就在林长生日复一日地打磨技艺、维持伪装时,关于林三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开始在小镇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最初,是隔壁林三母亲收到的一封家书。
信是托人辗转带回来的,字迹歪歪扭扭,但语气激动。
林三在信里说,他跟着师父去了州府,参加了一个什么“武馆大比”,赢了几场,得了些赏钱,托人捎了回来。
林三母亲捧着信,又哭又笑,在街坊邻居面前念叨了好几天。
“我家三儿出息了!出息了!在州府都露脸了!”她逢人便说,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街坊们自然是一片恭贺之声,但也只当是林三运气好,在州府小有斩获。
然而,几个月后,当一支来自州府的商队路过清河镇,在镇上的小茶馆歇脚时,关于林三的消息,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听说了吗?清河镇那个叫林三的小子,在州府可不得了!”
一个行商打扮的汉子唾沫横飞地对着同伴说道,“前阵子州府‘百武擂’,那可是汇聚了周边几州年轻一辈的顶尖好手!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林三那小子,一路过关斩将,连败十几个成名高手,最后硬是夺了个魁首!
啧啧,那场面,听说州牧大人都亲自给他颁奖了!”
茶馆里顿时一片哗然!
“真的假的?林三?就咱们镇那个?”
“百武擂魁首?我的老天爷!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州牧大人亲自颁奖?这……这林三真是一飞冲天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快传遍了小镇。
这一次,不再是林三母亲的自说自话,而是来自州府行商的“亲眼所见”。
林三的名字,第一次在小镇之外的地方,被赋予了“天才”、“高手”的光环。
林长生在铺子里打铁,听着赵铁柱兴奋地转述茶馆里的见闻,握着铁锤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沉稳的敲击。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沉稳老成”的表情,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
又过了大半年。
一个风尘仆仆、穿着劲装、腰挎长刀的汉子骑着快马来到清河镇。
他自称是某个大镖局的镖师,受人之托,给林三家里送东西。
他带来的是一大包银子和几匹上好的绸缎,还有一封简短的信。
信的内容依旧不多,但语气更加沉稳自信。
林三在信中说,他离开了州府,去了更远的地方,拜入了一个更大的宗门,正在潜心修炼。
他让父母保重身体,不用挂念。
镖师在镇上停留了一晚,在酒馆里喝酒时,自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有好事者凑上去打听林三的消息。
镖师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眼中带着一丝敬佩:“林三兄弟?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我们总镖头都对他赞不绝口!听说他在‘天南武林新秀大会’上。
力压群雄,连败数位大门派的真传弟子,最后被‘天剑门’的掌门看中,直接收为亲传弟子了!
啧啧,‘天剑门’啊!那可是咱们大梁南方武林数一数二的顶尖宗门!林三兄弟这前途……不可限量啊!”
酒馆里瞬间炸开了锅!
“天剑门?亲传弟子?”
“我的娘哎!”
“咱们清河镇……竟然出了这样一条真龙?!”
这一次,消息带来的震撼远超以往!“天剑门”、“亲传弟子”、“顶尖宗门”……
这些字眼如同惊雷,炸得小镇居民头晕目眩!
林三的形象,在他们心中瞬间拔高到了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怜悯的、家徒四壁的穷小子,而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真龙!
是清河镇的骄傲!
林三母亲家的门槛几乎被踏破,街坊邻居们带着羡慕、敬畏、甚至一丝讨好的神情前来道贺。
林三母亲激动得老泪纵横,一遍遍抚摸着儿子托人送来的绸缎,嘴里不住念叨:“三儿出息了……真出息了……”
而关于林三的消息,并未就此停止。
此后,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新的、更加惊人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回小镇。
有人说,林三在宗门大比中,以一手快如闪电的剑法,击败了成名已久的内门师兄,震惊四座。
有人说,林三被宗门委以重任,代表“天剑门”参加“七派会武”,在擂台上大放异彩,连败数位其他大派的天才弟子。
还有人说,林三在一次历练中,遭遇邪派高手截杀,他临危不惧,以一敌三,最终将敌人尽数斩杀,名震一方!
每一次消息传来,都如同在小镇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块巨石,激起更大的波澜。
林三的名字,早已超越了清河镇,成为了一个传说,一个被无数人传颂的“百年难遇的武道奇才”!
所有人都坚信,他早已离开了这片小小的地域,去往了更加广阔、更加波澜壮阔的天地!
铁匠铺里,炉火依旧熊熊。
林长生握着沉重的铁锤,一锤一锤地敲打着烧红的铁料。
汗水顺着他额角那道清晰的皱纹滑落,滴在滚烫的铁砧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化作一缕白烟。
赵铁柱在一旁卖力地拉着风箱,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师傅!您听说了吗?林三哥又干了一件大事!听说他在北边……”
林长生没有打断徒弟的絮叨,只是专注地看着铁砧上逐渐成型的铁料。
他的动作沉稳有力,眼神沉静如水,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只有在他挥锤落下的瞬间,那微微绷紧的嘴角,和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极其复杂的微光,才隐约透露出他内心的波澜。
三哥,我不想努力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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