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小院里暮色四合。
他打水冲洗掉身上的汗渍和煤灰,换上身干净衣裳。
灶台在檐下,他生了火,淘米下锅,熬上一锅简单的稀粥。
粥在锅里咕嘟冒泡时,他坐在门槛上,望着小院角落那口半掩的废井,眼神沉静。
老王头的疑惑……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
今日在工坊的表现,尤其是运用《百炼锻体诀》后效率质量的提升,以及那仿佛用不完的精力,确实引起了老王头的注意。
虽然对方只是觉得“邪门”,并未深究,但这给他提了个醒。
在将作监,乃至在这临川郡城,我需要更彻底的融入,更自然的“平庸”。
他目光微凝。
“陈铁”这个身份,不能永远是个二十出头、精力旺盛的年轻匠户。
时间流逝,凡人会老,而我……不会。
衰老……必须从现在开始。
这个念头一起,一个长期的伪装计划便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他拥有五品武者的修为,对身体肌肉、骨骼、乃至皮肤纹理的掌控力远超常人。
再加上《千面人狐手札残篇》中精妙的易容技巧和药液配方,足以让他完美地模拟出岁月的痕迹。
一年变一点,几十年后,我便是‘老陈’师傅。 他心中默念,眼神坚定。
他需要从现在开始,让“陈铁”这个人,在旁人眼中,以符合常理的速度,缓慢地“衰老”下去。
吃完简单的晚饭,收拾好碗筷。
他没有立刻研读手札或修炼内力,而是点亮油灯,从行囊深处取出那本《千面人狐手札残篇》,翻到记载着易容术和调制特殊药液的章节。
他仔细研读着那些关于如何模拟皱纹、松弛皮肤、改变肤色、甚至制造长期操劳导致的气血亏虚假象的技巧。
五品武者的强大感知力和对身体细微的掌控力,让他理解这些技巧变得事半功倍。
随后,他找出几样早已准备好的、在郡城药铺就能买到的普通药材——黄柏、姜黄、没药、以及一些矿物粉末。
按照手札记载的比例和方法,在陶碗中仔细研磨、调配、加水搅拌。
很快,一碗色泽暗沉、散发着淡淡苦涩和辛辣气味的粘稠药膏便调制完成。
他端着油灯走到那面模糊的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属于“陈铁”的脸,年轻,约莫二十岁上下。
肤色偏深,带着风吹日晒的痕迹,眼神沉静,但眉宇间尚存一丝属于年轻人的锐气与活力。
第一步,是“操劳”。 他心中默念。
他用手指蘸取药膏,均匀地涂抹在额头、眼角、鼻翼两侧、嘴角周围。
药膏带着微弱的刺激性,但在他精准的控制下,皮肤只是微微发热,并未产生不适。
涂抹完毕,他闭上眼,五品内力在面部细微的经络和肌肉中缓缓流转。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肌肉的走向,让额头的皮肤微微收紧,在眉间挤出两道极浅的竖纹;
让眼角外侧的皮肤微微下拉,形成几丝若有若无的鱼尾纹痕迹;
让嘴角的肌肉微微下沉,带上一点生活艰辛的刻痕。
同时,他引导内力刺激涂抹药膏区域的皮肤,加速药力的渗透和吸收,让肤色显得更加暗沉、粗糙,仿佛常年被炉火熏烤、被汗水浸渍。
这个过程需要极其精密的控制,既要模拟出操劳的痕迹,又不能留下内力运转的明显波动。
他全神贯注,如同在锻造一件最精密的器具。
约莫一炷香后,他缓缓睁开眼,再次看向铜镜。
镜中的人,依旧是“陈铁”,但明显“成熟”了一些。
眉宇间那丝年轻人的锐气被刻意收敛、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生活打磨过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额间、眼角、嘴角的细微纹路,在昏暗的油灯下若隐若现,肤色也显得更加粗糙暗沉,仿佛一个二十五六岁、在工坊操劳了数年的匠人。
很好。 他心中满意。这只是初步的改变,极其细微,若非朝夕相处或刻意观察,很难察觉。
但日积月累,水滴石穿。
他仔细清洗掉脸上残余的药膏,感受着皮肤下内力流转带来的微麻感。
药力会持续渗透,配合他每日细微的肌肉控制,这种“操劳感”会逐渐稳固下来。
第二天清晨,林长生如同往常一样早起。洗漱时,他对着水盆的倒影,再次运用内力,将昨晚塑造的“操劳”痕迹稳固加深了一分。
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习惯性地揉了揉眉心。
当他走进丙字工坊时,老王头正蹲在炉前生火,抬头瞥了他一眼,随口道:“来了?今天气色咋不太好?”
林长生脚步微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笑容:“还行,就是昨晚……好像没太睡好。”
声音也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老王头“嗯”了一声,没太在意,继续低头鼓捣炉火:“年轻人,少想些有的没的,踏实干活。”
“是,王师傅。”林长生应道,走到自己的位置,拿起大锤开始擦拭。
工坊里其他匠工陆续到来。
一个相熟的年轻匠工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哎,陈铁,昨晚干啥去了?瞧你这脸色,比昨天差了点啊?是不是想媳妇了?”语气带着调侃。
林长生微微低头,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窘迫”:“没……没有的事。就是……可能有点累着了。”
“哈哈,我就说嘛!咱们这活,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那匠工大笑起来,“悠着点干!别学老王头,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拼!”
老王头在一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林长生憨厚地笑了笑,没再说话,拿起工具开始干活。
他刻意调整了呼吸节奏,让气息显得不那么悠长平稳,偶尔在挥锤间隙,会微不可察地轻咳一声,或者抬手揉一揉眉心,仿佛在缓解疲惫。
这一切细微的变化,在嘈杂忙碌的工坊里,显得那么自然,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没有引起任何额外的注意。
在旁人眼中,“陈铁”只是昨天可能真的累着了,或者没休息好,今天看起来精神头稍差,显得比平时“老成”了那么一点点。
晌午在膳堂吃饭时,邻桌两个匠工闲聊。
“哎,你看陈铁那小子,今天是不是有点蔫?”
“嗯,是有点。估计昨天被刘匠头叫去老库坊打那鬼东西累着了。”
“年轻人嘛,睡一觉就好了!”
“也是……”
林长生默默扒着饭,听着这些议论,心中平静无波。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潜移默化,润物无声。
下工回到小院,他照例清洗、做饭。
吃饭时,小铁箱放在脚边,卡卡西慢悠悠地爬出来,伸长脖子嗅了嗅空气中的饭菜香,绿豆小眼却有些疑惑地望向林长生。
它传递来一丝“困惑”的情绪,似乎察觉到了主人身上那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气息”变化——那是一种仿佛被岁月轻轻拂过的、难以言喻的沉淀感。
林长生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它的小脑袋,传递过去“安心”的意念。
卡卡西蹭了蹭他的手指,传递回“明白”的情绪,然后继续慢悠悠地踱步,享受着黄昏的宁静。
林长生看着它,又看了看水盆中自己那副因“操劳”而略显风霜的倒影,眼神深邃。
衰老……从现在开始。
一年变一点,几十年后,我便是‘老陈’师傅。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无比清晰。
他吹熄油灯,盘膝坐在炕上。
五品内力在体内流转,滋养着身体,也悄然巩固着面部那些细微的“岁月”痕迹。
日子在丙字坊的炉火与锤声中不紧不慢地流淌。
林长生(陈铁)如同最沉默的磐石,日复一日地挥动着大锤。
他面容上那丝因“操劳”而生的风霜痕迹,在日积月累的细微调整下,已稳固下来。
在工坊众人眼中,“陈铁”已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略带青涩的年轻学徒,而是一个二十五六岁、手艺扎实、性格沉稳、甚至略显“老成”的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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