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白家灯火彻夜未熄。
霍媔躺在床上，眼皮沉重却无法入眠。司湛悄无声息地摸上她的床，从背后轻轻环住她，温热的体感像一道微弱的光暖进她冰封的心海，她一动不动，任由夜色将两人吞没。
晨光微曦时，她望向窗外那片宁静的湖，水面上浮着薄雾，一如她迷茫的心绪。困意终于袭来，她合上眼。守着她一夜的司湛呼吸也逐渐平稳，他眼底泛着血丝，同样困倦。
十点整，两人准时踏入白家庄园。
白偲南站在厅前，目光掠过霍媔那张与林纾极其相似的脸，表情明显冷下去。但他终究没说什么，只朝司湛点了点头，语气节制而疏离：“芷兰刚被催眠，心理医生正在做准备。”
“多谢”，司湛也没在意他冰冷的语气。
霍媔同样对白家提不起好感，只管跟在司湛后面。
两人跟着白偲南走上二楼，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压抑的香氛。白芷兰的卧室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催眠师低柔的引导声。
三人戴上消音口罩，关闭手机，像潜入人梦境般轻步走近。
催眠师的声音又轻又稳，如一根丝线牵引着所有人的心神：“芷兰，放松……这里只有我，一个你信任的人。”
在确认白芷兰身心已经放松了才附在她耳边问了第一个问题:“芷兰，林纾是怎么样掉下海的？”
躺在床上的白芷兰面容苍白，却在言语中渐渐陷落进那段她始终逃不开的记忆。
“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霍媔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司湛伸手过来，轻轻握住她，指尖的温度无声地提醒：稳住。
催眠继续。
催眠师柔声哄着:“芷兰真勇敢，放松，我们接着回忆。你还记得林纾是怎么掉下去的吗？”
“我看见她和季澜霆在一起……我气不过，去找她理论。”白芷兰的声音里渗出委屈，“我们到了船头……我只是骂了她，可她却突然踩空……她拉住了我的手，却又放开了……”
她啜泣起来，像个被冤枉的孩子：“没有人信我……季澜霆不信，哥哥卖了股权保我……可我真的没有推她……”
催眠师柔声安抚，“芷兰是个好姑娘，我相信你没有害人，是他们误会你了。好姑娘，好好睡一觉好不好？睡醒了，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流着泪花的白芷兰轻轻地点头。
那一刻，霍媔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她不愿信，可白芷兰哭声中的绝望太真实，真实得让她心口发颤。
催眠师在确认白芷兰沉睡过去后，才起身带着三人出去。
“白先生，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催眠了，我用我的专业向您担保，三次催眠都是成功的，而白小姐三次回复都是一样的。”
白偲南向心理医生点头致谢，随后带着司湛和霍媔来到书房。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司湛，我没有必要骗你”，而后他看向霍媔，语气稍有缓和，却仍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压迫：“霍小姐，事实就在眼前。我妹妹也是受害者，你失去姐姐的痛苦……我懂。”
霍媔挂着红丝的眼睛一片湿润，仍倔强地抿着唇，不肯点头，可眼中的防线已微微动摇。
司湛适时开口，将话题引向更深的地方：“偲南，你觉得季澜霆有没有可能……”
“他是最大获益者，”白偲南冷冷打断，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是不是他策划的，就要靠霍小姐去查了。我妹妹不会白白被算计。”
司湛与霍媔对视一眼，代她回应：“放心，我们会查到底。”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霍媔已经在季澜霆身边了，查到真相也会告知你一声。”
白偲南眸光落在他身上，“到时候，也别忘了兑现你的承诺。”
“自然”，司湛平静地抬眸。
回程的路上，霍媔始终沉默，浑浑噩噩地走着。
直到司湛一声“注意脚下”将她惊醒，她才抬起苍白的脸，眼神却渐渐聚焦。
“我姐姐不会自杀！”她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服自己，“季澜霆爱她，她也有我，她也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除非，有人逼她。”
她声音轻了下来，仿佛怕惊动某个潜伏的真相：“或者她的死本身就是一个局……为了离间白家和季家？”
她更倾向于第二种假设，自言自语道:“有人嫉妒季澜霆得到白家的支持，抓住我姐姐的把柄，控制她，逼她，让她用跳海来离间季白两家的姻亲关系，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司湛毫不意外她的假设，因为这个假设他也想过。“但，坐享其成的只有季澜霆，最终获利的也只有他。”
霍媔无力地闭上眼睛，“虽然这是事实，但我直觉利用我姐姐的另有其人。”
司湛没有反驳，只平静地看着她：“你既然已经到了他身边，就好好调查季家的人。”
他微微停顿，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尤其是季夫人。”
霍媔猛地抬头。
四目相对间，一片无声的惊雷在她眼中炸开。她立即想到了某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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