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点——”林纾一把拽住霍媔的手腕,声音里揉着三分责备七分宠溺,“多大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怀个孕而已,真没必要这么紧张。”霍媔无奈地摇头,唇角却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你要是出半点事,我这里——”林纾的指尖轻轻点在自己心口,眸中水光潋滟,“怕是要疼得裂开。更别说司湛那边,他要是知道了,非得把季园拆了。”
“那就不告诉他呗。”霍媔狡黠地眨眨眼,笑容如春日初绽的梨花。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漫步至小花园深处。
霍媔深深吸了一口气,任由清甜的桂花香沁入肺腑。“这大概是我对这里唯一满意的地方了……”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桂花,眼神渐渐飘远,“可惜,花开终有花谢时。”
“要是让祁煜听见你这话,明天南山公园的菊花准要遭殃,非得被他全搬来给你看个够不可。”林纾打趣道,试图驱散她眉间那抹轻愁。
“可我更爱山上的桃花、杏花、梨花,还有草原上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啊——”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眼中闪烁着对自由近乎虔诚的渴望。这份渴望,司湛懂,祁煜也懂,偏偏要视而不见。
“想看桃花等开春了我陪你去。澜霆在望溪湖旁建了座庄园,后山种满了桃树,到时候让你看个够。”
霍媔“啧啧”两声,眼中闪过戏谑又艳羡的光:“姐夫还真是痴情啊。季园里为你种满桃树还不够,又建了座桃林。这样的深情,世间能有几人?”
林纾颊上飞起两朵红云,眸中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忙岔开话题:“听说周斯越把祁煜狠狠教训了一顿?”
“嗯。周大小姐是真心疼他,虽是表姐,却比很多亲姐姐都要上心。”霍媔狡黠地眨眨眼,“不过,比起你还是差了点。”
“小嘴抹了蜜了?今天怎么这么甜。”林纾失笑。
“是呢,还是吃的周大小姐送的桂花糕。”霍媔莞尔,随即轻叹一声,“说到底,是我拖累了祁煜。周家和祁家能包容我到这个地步,我……真的很知足、很感恩了。”
“那是包容你吗?那是包容祁煜。”林纾的笑意淡了几分,“太子爷从小要风得风,祁周两家都把他捧在手心里。现在他正值青春,家里才由着他任性。要是再大几岁,你看两家还会不会这么纵容他。”
这个道理,林纾懂,霍媔懂,祁煜又何尝不懂。
霍媔苦笑:“说到底,我还是那汪祸水啊。”
“这不是你的错。”林纾握紧她的手。情之一字,一旦深种,谁又能分得清对错?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
瞥了一眼屏幕,她没有接。
“姐夫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得你啊。”霍媔瞧见她手机界面,忍不住打趣。
“笑话我?你上午一个男朋友,下午一个孩子爹,哪一个是离得开你的?”林纾反将一军。
“你的负担是甜蜜的负担,我那两个就是不定时炸弹,还是原子能级别的。”霍媔的笑容里浸满苦涩,“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哪一个突然爆炸,让我粉身碎骨。”
“要不,你搬到季园来?总夹在两人中间也不是办法。”林纾心疼地攥紧她的手。
“你不是试过两次了吗?第一次祁煜拦着,第二次司湛拦着。现在我连医院大门都出不去,门口买束花都要几个人陪着。”霍媔怅惘地望着天际,眼神空茫。
“对不起,是姐姐无能,护不住你。”林纾眼中盈满疼惜与自责。
“怪我,招惹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霍媔自嘲地勾起唇角,随即深深凝视着她,眼中盛满不舍与浓稠的祝福,“姐姐,你一定要幸福下去,永远幸福。”
林纾心头一颤,一眼看穿她眼底深藏的决绝,却故作轻松地笑道:“好。”
当霍媔的目光扫过她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时,低笑一声:“我这句话真是多余。季澜霆千辛万苦才把你娶回家,怎么会舍得让你不幸福呢?”
“你也会幸福的。”林纾轻柔地抚上她隆起的腹部,“六个月后,当你第一眼看到这个小生命,就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幸福了。”
“姐姐,此刻我也很幸福。”霍媔倚在她肩头,声音软糯,“我有世上最爱我的姐姐。”
“肉麻死了。”林纾故作嫌弃地别开脸,眼中的宠溺却倾泻而出。只是那柔光深处藏着的担忧与心酸,霍媔没有看见。
当霍媔瞥见乔装而来的李飒闪进卫生间后,对林纾轻声道:“姐姐,我去趟卫生间。你给姐夫回个电话吧,估计他快到了。”
“好,去吧。”林纾说着,拨通了季澜霆的号码。
卫生间里,霍媔迅速套上李飒递来的长款风衣,戴上假发和口罩,蹬上长靴。镜中瞬间映出一个时尚靓丽的陌生女郎。
“车在负一楼,尾号913,出电梯左转最角落。”李飒将车钥匙塞进她手心,利落地换上另一件外套,将霍媔的衣物塞进包里。
霍媔走出卫生间后,最后望了林纾一眼。
此刻林纾正讲着电话,目光与她不经意相遇。
挂断电话后,林纾走到卫生间外:“媔媔,还在里面吗?”
“等一下就好。”李飒模仿着霍媔的声线回应。
林纾笑了笑,觉得自己太过敏感。
五分钟后,李飒低头打着“电话”走出卫生间,语气不耐:“别催了,马上就到。”
林纾瞥了她一眼,未将这道声音与方才的联系起来。
又过了两分钟,不安感再次攫住林纾。她冲进卫生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媔媔,好了吗?”
回应她的,只有空荡的回音。
“霍媔,别吓姐姐。”
寂静依旧。
林纾心头一紧,猛地推开一扇扇隔间门。当最后一扇工具间的门也被打开,她终于确认——霍媔消失了。
忽然,方才那道与她短暂交汇的目光在脑海中闪现。
林纾双腿一软,立刻拨通季澜霆的电话:“我在一楼卫生间。”
季澜霆尚未开口,电话已被挂断。这没头没尾的话和凝重的语气让他心头一沉,疾步冲向卫生间。
“怎么了?”季澜霆扶住面色惨白的妻子。
“媔媔……不见了。”林纾的声音虚弱得如同秋日最后的蝉鸣。
季澜霆一震:“什么时候的事?”
“十分钟前。”
“报警!我马上去查监控——”季澜霆强压下心惊,镇定地取出手机。
林纾按住他的手:“她……是自己走的。”
季澜霆一怔:“什么意思?”
林纾将今晚的一切和盘托出。“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这个计划已经酝酿很久了。今晚,不过是个契机。”
“胆子太大了!”季澜霆长叹一声。
此刻,那辆尾号913的白色问界m7已汇入江城晚高峰的车流,朝着出城方向疾驰而去。
李飒出了医院便拦下出租车,上下换乘三次,终于在江南大道分路口与霍媔汇合。
二人不敢停留,沿着国道加速前进。
“什么叫不见了?半个小时前我还看见你们在一起!这家医院的安保是最高级别,你告诉我她不见了?”
祁煜得知霍媔失踪的消息时,又惊又怒,声音都在发颤。
而此时,霍媔已经驶离江城城区的地界。
季澜霆按住几近失控的祁煜:“监控我查过了,她确实不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人。”
“报警!”祁煜当机立断,抓起手机。随即又接连拨通陆知遥和温言溪的电话,请求协助寻人。
林纾惴惴不安地坐在长椅上,眼泪无声地淌了满脸。
金灿得知霍媔失踪的消息,惊得险些跪倒在地:“不见了?”
待他回过神,季澜霆和祁煜已经展开了雷厉风行的行动。他立刻给还在飞机上的司湛发去消息,然后派出所有保镖搜寻。金灿将监控录像翻来覆去地查看,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但他还是把监控发给了司湛。
林纾故意拖延的那十分钟,为霍媔争取了宝贵的逃亡时间。想到身怀六甲的妹妹即将踏上颠沛流离的旅途,她的心就像被生生撕裂般疼痛,泪水决堤般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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