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把保温桶搁在后厨的灶台边上,砂锅里的粥还冒着热气。盖子没盖严实,一缕白烟歪歪扭扭地往上飘,像根没立直的旗杆。他正要伸手去调整火候,门铃“叮”地响了。
回头一看,父亲站在门口。
陈建国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厨师服,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怀里抱着一本册子,纸页黄得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他没吭声,低着头往里走,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踩得很实。
陈砚舟侧身让开,也没多问。他知道老头的脾气,来了就是有事要说。
老头径直走到灶台前,放下册子,端起桌上那碗还没收拾的金疮药粥——正是昨夜熬给沈君瑶剩下的,还温着。他低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又喝第二口。
然后整个人就僵住了。
手开始发抖,碗沿磕在嘴唇上,发出细碎的“哒哒”声。第二口粥还没咽下去,他闭上眼睛,眼泪顺着鼻梁滑落,一滴一滴砸进粥里,漾开小小的涟漪。
“这味道……”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是你妈走的最后一碗粥。”
陈砚舟愣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从来没人跟他提过母亲临走前的事。车祸那天他不在家,回来时只看见烧焦的围裙和半块没拆封的陈皮丹。他一直以为,母亲最后做的那顿饭,是没人记得的普通晚饭。
原来,她还熬过这样一碗粥。
还是这个味道。
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最后只挤出一句:“您……怎么知道?”
陈建国睁开眼,看着他,眼神像是终于等到了什么。“她走前那晚,发着烧,说想吃小时候你外婆给她熬的金疮药粥。我翻菜谱找方子,她不让,说‘我自己来’。”他顿了顿,“她说,这味要是传不下去,就让它断在我手上。”
陈砚舟低头看着那碗粥,突然觉得它重得端不起来。
老头颤抖着手,翻开那本泛黄的册子。纸页脆得像秋天的落叶,一碰就沙沙作响。可翻开内页,陈砚舟瞳孔一缩——
整本菜谱,几乎被虫蛀空了。
字迹全没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小洞,像被无数蚂蚁啃过。有些页干脆碎成了渣,边缘卷曲发黑。只有一两处还残留着墨痕,写着“陈家三炖”“秘制十八酱”,可具体的做法,全没了。
“我藏在老宅房梁夹层里三十年。”陈建国的声音低了下去,“防潮、避光、定期换樟脑。可还是……没护住。”
他说完,把册子轻轻放在灶台上,像是放下一个逝去的生命。
陈砚舟伸手摸了摸那些破洞,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逼他背菜谱,他摔门而出,喊着“我不当厨子”。那天老头站在厨房门口,一句话没说,只是把锅铲扔进水槽,溅起一声闷响。
现在他明白了,那不是生气,是心死。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把手覆在残破的纸页上。
心味系统无声地启动了。
没有提示音,没有光影特效,只有那些深藏在记忆里的画面一一浮现——母亲揉面时哼的小调,父亲切姜丝时手腕的弧度,祖爷爷在灶前跪拜锅神的仪式……三代人的手艺,像一条暗河,在他血脉里重新流淌。
灶台上的砂锅突然“咕嘟”一声,粥沸腾了。
紧接着,厨房的墙壁像是被无形的手点亮。一道道墨线凭空浮现,如活字印刷般排列组合,一页页复原的菜谱在墙上缓缓展开。从“清汤挂面十二时辰熬法”,到“红烧狮子头三分肥七分瘦”,再到“金疮药粥:糯米三合,陈皮一钱,当归半钱,红枣六颗,文火慢煨至米粒开花……”
最后停在末页。
那里原本一片空白,此刻却缓缓浮现出几行清秀的小楷:
“陈家锅铲不传外姓人,
但可传给……真心爱厨房的人。”
字迹浮现的瞬间,陈砚舟感觉手腕上的银汤勺轻轻一震。
他睁开眼,墙上的投影已经消散,只剩下砂锅里粥泡破裂的细响。父亲站在原地,盯着那本册子,嘴唇微微颤动。
过了很久,他抬起手,把册子塞进陈砚舟围裙的口袋里。
“你妈写的。”他说,“她早知道你会回来。”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背影微微佝偻,却挺得笔直。
陈砚舟没送,也没叫住他。他知道,有些告别,不需要言语。
门关上后,他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册子,又抬头看了看那口砂锅。粥还在翻滚,米粒软糯,药香弥漫。他拿起银汤勺,轻轻搅了搅。
勺面上刻着四个小字:心味永传。
他忽然笑了笑,自言自语:“逃了二十年,结果还是绕回来了。”
他解下围裙,重新系好,拉平每一个褶皱。然后拧大炉火,蓝色火焰“呼”地窜高。
“既然传到我这儿了,”他对着空荡荡的厨房说,“那就别断。”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咔哒。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先伸了进来,接着是一身制服的轮廓。
陈砚舟没回头,只把粥盛进保温桶,盖好盖子。
勺子搁回挂钩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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