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兵们在废弃的窑洞安顿下来,伤口得到了处理,肚里有了食物,精气神恢复了些许。但流民屯与他们之间,仍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屯民们好奇中带着戒备,溃兵们感激中藏着审视。打破这层隔膜,并将潜在的风险转化为助力,需要契机,更需要智慧。
林川没有急于求成。他让赵铁柱每日带着乡勇,在离溃兵驻地不远处的空地上照常操练。起初只是简单的队列、劈刺。乡勇们动作整齐,呼喝有力,但落在杨把总这些老兵眼里,不免显得有些“花架子”,缺乏实战的杀气与变通。几个年轻的溃兵脸上甚至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赵铁柱察觉到了,心中憋着一股火,操练得越发严厉。林川却不动声色,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几日后的清晨,林川亲自来到操练场,身后跟着吴秀才和捧着几个木盘的丫丫。木盘里放着的是新打造的几把夹钢腰刀和几杆枪头锃亮的扎枪。
“杨把总,”林川对着被允许在一旁观看的杨把总拱手,“久闻军中技艺精湛,我等乡野把式,难免疏漏。今日冒昧,想请把总及几位兄弟指点一二,看看这些器械可还趁手?操练之法有无可改进之处?若能得赐教,感激不尽。”
这话说得客气,既给了对方面子,也点明了“指点”而非“接管”的界限。杨把总微微动容,他看了看那些明显比普通民铁精良的刀枪,又看了看林川诚恳(至少表面上是)的眼神,略一沉吟,便抱拳道:“林当家客气了。败军之将,不敢言指点,互相切磋罢了。”
他点了手下两个伤势已无大碍的老兵出列。一人使刀,一人用枪。两人拿起流民屯的武器,掂量了几下,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料到这山野之地能打出这等货色。
随后,两人下场,并未展示什么高深武艺,只是演练了几套军中基础的刀法、枪术。动作简练,却招招直奔要害,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悍勇之气,与乡勇们之前操练的套路截然不同。尤其是配合进退、互相掩护的意识,远非乡勇可比。场边的赵铁柱和乡勇们都看得呆了,原先那点不忿早已被震撼取代。
演练完毕,林川率先鼓掌:“果然名不虚传!大开眼界!” 他话锋一转,看向赵铁柱等人,“铁柱,看到了吗?这才是杀敌保命的真本事。以往咱们练的,强身健体尚可,临阵对敌还差得远。” 他坦然承认己方不足,姿态放得极低。
赵铁柱也是个直性子,佩服就是佩服,当下抱拳对杨把总道:“杨把总,兄弟们厉害!俺赵铁柱服气!还请多指点!”
杨把总见对方态度诚恳,并非虚伪客套,心中那点作为军人的矜持也得到了满足,脸色缓和了许多,道:“赵兄弟过奖了。贵乡勇士气可嘉,器械亦精良,所缺者,无非是些实战的法门与配合。若蒙不弃,杨某与几位兄弟,或可将一些粗浅的阵势、合击之术,与贵乡勇切磋交流。”
这正是林川想要的结果——在保持指挥权绝对独立的前提下,吸收对方的军事经验。他立刻顺势提出,希望杨把总能派人协助整训乡勇,尤其是弓箭手的培养和简易阵型的演练。作为回报,流民屯会保障他们养伤期间的食物和基本所需,待他们伤愈后若要离开,也会奉还兵器,赠予盘缠。
条件合情合理,杨把总略加思索便应承下来。他们如今寄人篱下,能以此换取休整和资源,已是最好结局。更何况,这个流民屯处处透着古怪与潜力,结个善缘未必是坏事。
于是,流民屯的操练场上,出现了新的景象。乡勇们依旧由赵铁柱统领,但训练内容却丰富了许多。杨把总手下的老兵们,开始教授如何更有效地劈砍、如何利用地形、如何以小组配合应对冲击。制作粗糙的弓箭也被拿出来,由军中老射手讲解发力技巧和简易的瞄准方法。
思想的碰撞悄然发生。老兵们习惯了服从和令行禁止,对乡勇们训练间隙还能说笑、甚至对操练方法提出疑问感到诧异;而乡勇们则对老兵们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训练方式起初颇有微词。但在林川的引导和赵铁柱的强力执行下,双方都在慢慢适应和调整。
林川并未完全照搬明军的模式。他深知,流民屯的武装根植于保家卫屯,其核心是“民”,不能完全变成脱产的职业军队。他在吸收正规军事技能的同时,依然强调屯垦和日常劳作,保持“兵民一体”的特色,只是让“兵”的属性更专业了一些。
这场“演武”,如同一场细雨,开始润化僵硬的土地。流民屯的武装力量,在外部经验的浇灌下,开始悄然蜕变。而杨把总等人,也在观察与交流中,对这个独特的群体有了更深的了解,心态从最初的落魄与警惕,渐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与好奇。军事破局的种子,已然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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