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距离预估的敌军抵达仅剩三日。流民屯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蜂巢,每一分力量都被调动到极致。昨日抵达的军械,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底气,也带来了新的挑战。
五十张制式步弓被立刻分配到挑选出的、臂力最强的乡勇和猎户手中。这些榆木鹊画弓,虽然并非顶级强弓,但比屯子里自制的竹木弓射程更远,力道更足,精准度也更高。杨把总亲自监督,进行紧急的适应性射击训练,空气中充斥着弓弦震动和箭矢破空的锐响。每一张弓的分配,都经过仔细考量,力求物尽其用。
那二十副棉甲则引起了更大的波澜。这些制式棉甲虽然陈旧,内衬的铁片也有些锈蚀,但比起乡勇们身上的厚棉袄缀竹片,防护力已是天壤之别。如何分配这宝贵的二十副甲,成了一个微妙的问题。
“理应优先装备‘决死队’!”赵铁柱率先开口,他的理由很直接,“他们要顶在最前面,甲好一分,活下来的机会就大一分,也能多杀几个鞑子!”
刘挺沉吟片刻,却提出了不同看法:“赵队长所言在理。但依刘某之见,此甲也应酌情配给各小队队长,乃至表现出色的老兵。队长存,则小队不乱;老兵存,则经验不失。此非仅为个人安危,更为全局战力。”
他的观点更侧重指挥链的稳定和战斗经验的保存。两人各执一词,都很有道理,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林川。
林川看着那堆代表着生存希望的甲胄,沉思良久,最终做出了决定:“十副配给‘决死队’中承担最危险突击任务的弟兄。另外十副,配给各小队队长,以及……在野狼峪和日常训练中表现最为悍勇、经验最丰者,由杨把总与刘哨官共同拟定名单,需服众。”
这个方案兼顾了尖刀锐度与整体骨架,既认可了“决死队”的价值,也肯定了基层骨干和老兵的作用。命令下达,无人异议。当王老蔫、山猫子等人默默披上那沉甸甸的棉甲时,他们摩挲着甲叶的手微微颤抖,这不仅是一副甲,更是一种沉甸甸的认可与责任。
与此同时,张五和韩老枪面对着那十几桶“受潮”的火药,既是惊喜又是头疼。惊喜的是数量远超预期,头疼的是处理这些板结、潮湿的火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而且存在风险。
“拆!把所有桶都拆开!把能刮下来的火药粉都小心收集起来,重新过筛、阴干!”韩老枪下了决心,“哪怕只能回收一半,也够咱们造几十个‘没奈何’和大量铳药了!”
工匠和他们的学徒们开始了与时间和湿气的赛跑,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这些危险品。
而李窑工则带着人,对着那十车黑石(煤)发起了“进攻”。林川的要求是,看看除了燃烧,它还能做什么。李窑工尝试将煤块与黏土混合,烧制更耐高温的陶器,以期能作为“没奈何”的更佳容器。他甚至异想天开地尝试搭建一个简易的坩埚,看能否融化一些废铁,虽然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窑炉受不住高温而开裂,但这种勇于探索的精神,正是技术突破的源泉。
吴秀才和沈文舟归来后,并未停歇。沈文舟主动请缨,协助杨把总完善防御部署的文书和图解,让命令传达更清晰。吴秀才则接到了一个特殊任务——林川口述,由他执笔,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起草一份告全屯书,不是为了向上陈情,而是为了凝聚人心,让每一个拿起武器的人,都明白自己为何而战。
夜幕再次降临。屯墙上下,火把通明。巡逻的队伍脚步声更加沉稳,哨兵的眼神更加锐利。没有了最初的慌乱与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平静,如同拉满的弓弦,沉默地积蓄着力量。
林川走过正在保养弓弦的射手身边,走过反复擦拭新配发棉甲的老兵身边,走过在微弱灯火下小心翼翼筛弄火药的工匠身边,走过借着火光阅读吴秀才刚刚写就的、用最直白话语阐述保家卫土之理的告示的士兵身边。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走着,看着。
他知道,最终的胜负,不仅仅取决于墙的高度、武器的利钝,更取决于此刻凝聚在每一个人眼中的那簇无声的火光。
砺刃千日,用在一时。而此刻,正是刃口淬炼至最坚韧、最锋利的无声时刻。巴彦的大军,即将撞上的,不再是一堵简单的土墙,而是一道由意志、智慧与血肉共同铸就的钢铁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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