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熹。
道一悄然离开了云来居,没有退房,留下几块灵石足以支付数日房费,制造一个他仍在城内的假象。他换上了一身更加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灰色布衣,再次改变了自身流露出的气息,使其更加贴近一个常年奔波、修为卡在炼气后期的落魄散修。
他没有再前往坊市,而是直接走向流云仙城的西北侧门。此门相对偏僻,通往的方向正是无尽沙海深处,并非商队主流路线,往来者多是些铤而走险、前往沙海深处寻找机缘或猎杀特定妖兽的亡命之徒。
出城手续简单,缴纳一块下品灵石即可。守卫只是随意扫了他一眼,并未过多留意。
踏出城门,一股带着沙尘气息的干燥热风扑面而来。回首望去,流云仙城那高大的城墙在晨光中显得巍峨而冷漠。城内是暂时的安稳与潜在的杀机,城外是未知的险途与渺茫的机缘。
道一没有丝毫留恋,辨明方向后,便迈开步伐,沿着一条被风沙侵蚀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古道,向着西北方向前行。
他手中握着那块幽蓝色的奇异兽骨,一边赶路,一边持续向其注入微弱的星辰灵力。兽骨上的纹路持续散发着微光,指引始终稳定地指向西北偏北的方向,与他对星陨谷的大致方位判断吻合。
初时,沿途还能看到一些零星的绿洲和低阶修士活动的痕迹。但随着日渐高升,深入沙海,周围的景象愈发荒凉。连绵的沙丘如同凝固的金色海浪,一眼望不到边际。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将沙地烤得滚烫,空气扭曲,视野所及,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道一并未全力飞遁,而是以一种节省体力和灵力的匀速前行。他时刻保持着警惕,神识虽未完全恢复,但覆盖周身数十丈范围尚可,足以预警大部分危险。
同时,他分出一部分心神,持续参悟《周天星窍术》,尝试引导那丝与北辰星的微弱感应,冲击体内那模糊的窍穴节点。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每一次冲击都如同用钝针穿刺壁垒,带来细微却持续的胀痛感,但对神识的凝练和星辰之力的掌控,却有着实实在在的益处。
夜晚,他则寻找背风的沙窝或岩壁,布下“微尘敛星阵”,一边吸收星辰之力修炼,一边借助蕴神古玉温养神魂。沙海之中的星辰之力,似乎比流云仙城内更加活跃和精纯,对他的修炼颇有裨益。
如此昼行夜伏,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这三日间,他也遭遇了几次沙海中的常见危险。一群数十只的“沙暴毒蜂”,被他以星辉指精准点杀蜂后,驱散蜂群;一条潜伏在沙地下的一阶巅峰“沙蟒”,被他凭借强横的肉身之力生生撕裂;还有一次险些陷入一片流沙陷阱,幸亏他神识预警及时,才得以脱身。
有惊无险。这些磨砺,让他对自身力量的运用更加纯熟,新掌握的法术和阵法也愈发得心应手。
这一日午后,他正行走间,忽然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
手中的奇异兽骨,传来的指引感骤然增强了许多,上面的幽蓝色纹路也变得更加明亮,甚至隐隐发出微弱的嗡鸣。同时,他感觉到前方远处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气息。那气息带着腐朽、阴冷与混乱,与沙海本身的干燥炙热格格不入。
他抬头望去,只见天际尽头,原本湛蓝的天空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霾。那里的沙丘颜色也变得更加深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
“看来,快到地方了。”道一心中明了,前方那异常的区域,恐怕就是星陨谷的外围。那股压抑的气息,应该就是钱富贵和李长老口中提到的“煞气”。
他更加谨慎起来,将《敛息诀》运转到极致,身形如同鬼魅般在沙丘间潜行,速度放缓,仔细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随着不断靠近,那股煞气愈发明显。空气中开始出现细小的、灰黑色的煞气丝絮,如同活物般飘荡。脚下的沙地也变得冰冷坚硬,生长着一些扭曲、颜色诡异的耐煞植物。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妖兽的骸骨,骨骼呈现出被煞气侵蚀的灰败色泽。
又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绕过一座巨大的赤红色沙山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前方不再是连绵的沙丘,而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陨星撞击形成的盆地!盆地边缘陡峭,内部笼罩着浓郁的、如同实质般的灰黑色煞气,翻滚涌动,看不清内部具体情况。只有偶尔煞气翻腾的间隙,才能隐约看到盆地深处一些嶙峋怪石的轮廓,以及……点点如同星辰般闪烁的、极其微弱的灵光!
那里,就是星陨谷!
而道一手握的兽骨,此刻嗡鸣声更加清晰,指向正前方那煞气翻滚的盆地入口方向,幽蓝光芒几乎要透骨而出!
与此同时,道一也敏锐地察觉到,在盆地入口附近的一些隐蔽处,潜伏着好几道气息!这些气息强弱不一,强的有筑基期,弱的只是炼气期,都小心翼翼地隐匿着,似乎在等待什么,或者观察着谷口的动静。
鱼龙混杂,暗藏杀机。
道一没有贸然靠近,他找了一处能够俯瞰谷口的高地,隐藏在岩石后面,仔细观察。
星陨谷,就在眼前。机缘与危险并存。
他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弄清楚这些潜伏者等待的是什么。贸然闯入那浓郁的煞气之中,绝非明智之举。
他收敛全身气息,如同磐石般潜伏下来,耐心成为了他此刻最好的武器。目光穿透稀薄的煞气,牢牢锁定那神秘的谷口,以及周围那些若隐若现的、不怀好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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