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星殿的廊道仿佛没有尽头，幽深、曲折，吞噬着一切光明与希望。
赵焱背着昏迷的道一，搀扶着气息萎靡的林轩，在迷宫般的通道中亡命奔逃。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下，那是被玄冰老者的余波扫中，骨头已然碎裂。每一下呼吸都带着血腥气，肺部火辣辣地痛，但比身体更痛的，是那颗被绝望与悲愤充斥的心。
苏瑗师妹化作冰雕的身影，如同梦魇，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
“赵……赵师兄……”林轩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放……放下我吧……带着道一道友……走……”
“闭嘴！”赵焱低吼，眼眶赤红，“师妹用命换来的机会，不是让我们在这里放弃的！要死，也得死在把消息带回去之后！”
他咬紧牙关，强提一口几乎涣散的元气，辨认着一个岔路口，钻入一条更为狭窄、布满尘埃的通道。身后，那属于元婴修士的冰冷神识，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层层叠叠的殿宇中来回扫荡，虽一时被复杂地形所阻，却从未放弃。
不知逃了多久，直到赵焱感觉自己的法力即将枯竭，连燃烧精血都难以为继时，前方出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偏殿入口。殿门残破，被几块巨大的坍塌石块掩住了大半，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散发出一种古老、枯寂，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的诡异气息。
“这里……”林轩勉强抬起眼皮，感受着那股气息，虚弱道，“气息……很危险……”
“顾不了那么多了！”赵焱感应到身后追兵的神识再次逼近，心一横，“先进去躲一躲！”
他率先侧身挤入缝隙，然后将道一和林轩逐一拖了进去。
甫一进入偏殿，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便席卷全身。这并非温度的寒冷，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仿佛踏入了一片生命的禁区。偏殿内部空间不大，中央是一个干涸的池子，池底布满了无数细密的孔洞，丝丝缕缕灰黑色的气流从中渗出，在空中缓缓盘旋，形成一个个微小的、仿佛能湮灭光线的漩涡。
“这是……归墟煞气？！”林轩见识广博，瞬间辨认出来，脸色更加苍白。这种煞气，远比暗影楼的蚀魂煞气更为恐怖，它能直接侵蚀万物根基，将其化为最本源的虚无。
赵焱也是心头一沉，急忙查看道一的情况。这一看，却让他愣住了。
道一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然而，那些逸散过来的归墟煞气，在靠近他身体时，竟不像侵蚀他和林轩那样充满攻击性，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变得温顺起来，丝丝缕缕地，如同百川归海，渗入他破碎的丹田位置。
而他丹田那原本死寂、破碎的“星煞道基”废墟中，那核心的归墟漩涡，竟在接触到这些同源煞气后，微不可察地……转动了一下。
……
道一的意识，沉沦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与破碎之中。
他“看”到自己辛苦筑就的星煞道基化为齑粉，看到那枚即将成型的金丹被归墟无情吞噬，看到苏瑗在璀璨星光中化作冰封的雕像……
痛苦、悔恨、绝望，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神魂。
为什么……为什么拥有了力量，依旧守护不了想守护的人？
《星辰大道歌》的总纲在心神中黯淡无光，周天星窍术也仿佛失去了根基。他像一个溺水者，在毁灭的深渊中不断下沉。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同化、消散之际——
一点微光，自那无尽的归墟深处亮起。
那不是星辰的光芒，而是混沌初开，清浊未分时的那一点“无”之灵光。是《星辰大道歌》中关于“宇宙生于无，亦归于无”的至高奥义，在此刻，与他道基破碎、万念俱灰的“无”之境地，产生了玄之又玄的共鸣。
“归墟……并非终结……”
一个明悟，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的识海。
“归墟是旧我的葬地，亦可是……新我的摇篮！”
他想起了净缘的告诫，想起了摆渡人对归墟之喉的描述。归墟吞噬一切，却也蕴含着万物归于“无”之后，那一点最本源的“混沌母气”！
他的“星煞道基”本就蕴含归墟之力，只是以往将其视为工具，视为需要警惕的力量，从未真正理解、接纳它。如今，旧道基彻底破碎，束缚不再，这归墟漩涡，反而成了他此刻唯一能与外界能量沟通的桥梁！
外界，那精纯的归墟煞气不断涌入，滋养着那微小的漩涡。漩涡旋转的速度渐渐加快，不再是破坏与吞噬，而是以一种玄妙的韵律，将那些煞气提纯、转化，化作一丝丝精纯至极、蕴含着“无”之奥妙的混沌气流。
这混沌气流，开始不再满足于盘踞丹田，而是沿着他断裂的经脉，向着四肢百骸流淌而去。它所过之处，破碎的经脉并未被修复，而是被……同化、重构！
血肉、骨骼、脏腑，仿佛都在被这混沌气流分解，又在那“无”的意境中，以另一种更为古老、更为本质的方式，重新组合。
并非修复，而是……重塑！
在他的体表，那些狰狞的伤口处，不再有鲜血流出，反而有点点微尘般的混沌星芒开始闪烁，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光。
《周天星窍术》自主运转起来，但运行的路径，已截然不同。它不再以丹田为中枢，而是以那归墟漩涡为核心，引动着新生的混沌星芒，开始在他体内，勾勒出一幅……以身为宙，以窍为星的宏伟蓝图！
第一个被点亮的，并非已知的任何星窍，而是在他心脏的位置，一个全新的、微小的、不断生灭的混沌漩涡悄然形成，与丹田的归墟漩涡遥相呼应。
星辰圣体的种子，在这绝对的死境之中，悄然埋下，发出了第一缕稚嫩的新芽。
……
偏殿之外，玄冰世家老者和暗影楼头目的身影悄然浮现。
“气息到这里就断了。”老者皱眉感受着，“他们进了这‘寂灭殿’？真是自寻死路！”
暗影楼头目阴影下的目光盯着那残破的殿门，感受着里面浓郁的归墟煞气，沉默片刻，沙哑道：“归墟煞气，元婴亦不敢久留。他们进去，必死无疑。不如守在此处，以逸待劳。”
老者冷哼一声，算是同意。他们并不认为，几个强弩之末的小辈，能在这种绝地中生存下来。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
在那片被他们视为生命禁区的归墟死境之中，一个颠覆此界修行常理的怪物，正在毁灭的废墟上，悄然孕育。
---
喜欢凡尘渡：我以凡胎镇万界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凡尘渡：我以凡胎镇万界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