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焱决意牺牲本命长剑,林轩以神魂勾勒阵纹的同一时刻——
道一的意识,正沉浸在那片由归墟与混沌构成的“无”之境地。
破碎的道基废墟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断生灭、演化的微缩宇宙虚影。丹田处的归墟漩涡与心脏部位新生的混沌漩涡,构成了这片虚影的两极,如同太阴与太阳,相互牵引,缓缓旋转。
《星辰大道歌》的总纲不再是文字,而是化作了无数流动的星辰道痕,融入这虚影的每一次生灭之中。
“宇宙生于无,亦归于无……星辰亦是‘无’中之‘有’,‘有’中之‘无’……”
明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不再试图“修复”旧有的道基,而是开始“构建”一个全新的、只属于他自己的内在宇宙。
那丝丝缕缕被归墟漩涡转化而来的混沌气流,不再仅仅是修复肉身,而是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在他体内开辟着一个又一个微小的“星辰原点”。这些原点并非对应周天星辰,而是对应着他自身生命本源的窍穴,是潜力,是可能,是“有”的起点。
他的骨骼,在混沌气流冲刷下,蒙上了一层黯淡的星尘之色,变得更加致密、沉重。
他的血液,流动间仿佛带上了细微的星沙,奔涌时隐隐有潮汐之声。
他的经脉,虽未接续,却化为了承载混沌星芒的虚无通道。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正在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深处孕育。这力量并非来自灵气,而是源于他自身生命的本源,源于那混沌的“无”。
星辰圣体,正以归墟为炉,以混沌为火,悄然铸就。
……
外界,寂灭殿内。
林轩终于勾勒完了最后一个符文,神魂几乎虚脱,身体摇摇欲坠。他看向赵焱,重重地点了点头。
赵焱会意,眼中闪过一丝对老伙计的不舍,随即被决绝取代。他低吼一声,将残存的所有法力与一股精血,毫无保留地灌入膝上的长剑!
“老朋友,助我最后一程!”
“铮——!”
长剑发出凄厉而决绝的嗡鸣,剑身上的裂纹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仿佛回光返照。赵焱用尽全力,将其掷向林轩指定的那个最关键的核心阵法节点!
与此同时,林轩咬破舌尖,喷出一口本命精血在刚刚勾勒的符文之上!
“归墟引灵,听我号令!转!”
嗡……!
残破的阵法被这强大的能量与精血强行激活,殿内汇聚的归墟煞气猛地一滞,随即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开始疯狂地向中央池子汇聚,然后……逆转!
“轰!!”
一股远比平时浓郁十倍、百倍的灰黑色煞气洪流,如同决堤的死亡之河,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气息,轰然冲向寂灭殿那残破的入口!
殿外,正盘膝守候的玄冰世家老者和暗影楼头目猛地睁开双眼,脸色骤变!
“不好!”
那煞气洪流来得太快太猛,瞬间冲垮了殿门处的碎石,如同一条狰狞的灰黑巨蟒,向他们噬咬而来!两人虽惊不乱,元婴期的修为瞬间爆发,极寒冰墙与幽影护盾同时亮起,硬撼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轰隆隆——!
能量碰撞的巨响在廊道中回荡,整个万星殿似乎都微微震颤。煞气洪流与两大元婴的防御僵持不下,逸散的能量将周围的廊壁腐蚀得千疮百孔。
“他们竟能引动此地的煞气?!”玄冰老者又惊又怒,全力维持着冰墙。
暗影楼头目阴影下的目光闪烁,沙哑道:“强弩之末,垂死挣扎!看他们能支撑多久!”
然而,就在他们全力对抗殿内冲出的煞气洪流时——
异变再生!
寂灭殿内,那柄作为能量源泉的长剑,在阵法的疯狂抽取下,终于承受不住,“嘭”的一声彻底炸裂开来!爆炸的冲击波与阵法能量的反噬,瞬间将本就强弩之末的赵焱和林轩掀飞,重重撞在墙壁上,鲜血狂喷,彻底失去了意识。
阵法的运转,戛然而止。
外界的煞气洪流失去了源头,威力骤减。
玄冰老者与暗影楼头目压力一轻,立刻察觉到变化。
“他们的手段用尽了!”老者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进去,了结他们!”
两人周身灵光再起,震散残余的煞气,就要踏入那片他们之前忌惮不已的死寂之地。
也就在这一刻——
寂灭殿内,那个一直昏迷的身影,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道一体内,那由无数星辰原点构成的内在宇宙虚影,骤然稳定、凝实!心脏与丹田的两个漩涡达到了某种完美的平衡,一股全新的、迥异于法力、更接近本源的力量——混沌星元,如同初生的星系,在他体内轰然运转!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之中,不再是往日星辰的璀璨,而是化作了两个微缩的、不断生灭的归墟漩涡,深邃、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
“轰!”
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偏殿内残余的归墟煞气如同朝拜君王般,变得温顺无比,环绕在他周身。
他看到了倒地昏迷、气息奄奄的赵焱和林轩,看到了殿外那两道带着杀意逼近的元婴身影。
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滔天的杀意。
只有一种绝对的、源自“无”的冰冷与死寂。
他缓缓抬起手,甚至没有动用星陨剑。只是并指如剑,朝着殿外,轻轻一划。
一道细微的、灰黑色的流光,如同归墟本身延伸出的触须,悄无声息地掠过空间。
这道流光所过之处,光线扭曲,灵气湮灭,连空间都仿佛被划开了一道细微的、久久无法愈合的黑色痕迹。
正准备踏入殿内的玄冰世家老者,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大恐怖降临,元婴都在疯狂示警!他想要后退,想要防御,却发现周围的空间仿佛都被那灰黑色流光所“定住”!
“不——!”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嘶吼,那道灰黑色流光已然临身。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在暗影楼头目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玄冰世家老者的身体,连同他仓促间祭出的数件护身法宝,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无声无息地、从接触点开始,迅速分解、湮灭,化为最原始的灰烬,最终,连灰烬都消散于无形。
一位元婴修士,就此人间蒸发,仿佛从未存在过。
道一缓缓收回手指,眸中的归墟漩涡缓缓平复,但那股冰冷的、非人的气息依旧萦绕不散。他看向殿外因极度震惊而僵立的暗影楼头目,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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