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渐消时,双痕台的晨光便多了几分暖意。融化的雪水顺着红枫枝干的纹路缓缓滑落,在泥土里晕开浅浅的湿痕,那些被白雪裹了一冬的红痕,此刻正随着冰层的消融逐渐舒展,像是沉睡了许久的生灵,在晨光中轻轻眨了眼。栗树枝头已冒出星星点点的绿芽,与红枫枝干上的暖红相映,天地间褪去了素白的沉寂,添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苏念换了件浅杏色的薄棉袄,袖口挽着,手里提着竹篮,里面装着新翻的花土和去年留下的西瓜籽。阿远跟在她身后,肩上扛着一把小锄头,黑色的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浅灰色的针织衫,步履轻快地踩着尚未完全消融的残雪,脚下的声响少了冬日的厚重,多了几分轻快。
“你看,红痕更艳了。”苏念站在枫树下,指尖轻轻拂过枝干上的纹路,那里的红像是被落日重新吻过,带着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阿远放下锄头,从身后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裹着泥土的气息:“是春醒了,落日把藏了一冬的暖意,都还给了红痕。”
两人正说着,山道上便传来了熟悉的笑语。妞妞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辫子上系着红丝带,手里捧着一个竹编的小筐,里面装着刚采的野迎春;弟弟长高了不少,穿着蓝色的外套,怀里抱着一个半旧的时光盒,盒盖上的红枫图案被摩挲得发亮:“苏念姐姐,阿远哥哥,我们来种西瓜啦!”
怀表爷爷的脚步依旧稳健,只是藏青色的棉袄换成了轻便的长衫,手里的拐杖上挂着新晒的枫叶,沈知跟在一旁,相机镜头不再裹着防雪套,而是对准了红枫枝桠间漏下的晨光,按下快门的瞬间,一片带着晨露的枫芽恰好落在镜头前。
“雪化了,红痕醒了,正是种希望的时候。”怀表爷爷蹲下身,看着红枫下那块红枫形状的石头,石头旁的泥土已经被阿远松过,带着湿润的气息。沈知举起相机,拍下苏念弯腰播撒西瓜籽的模样,落日的余晖恰好漫过来,落在她的发梢,也落在红枫的枝干上,红痕与余晖交织,成了春日里最暖的景致。
阿远挖了浅浅的坑,苏念小心翼翼地把西瓜籽放进去,再用细土轻轻覆盖,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个易碎的梦。“去年的藤还在呢。”弟弟指着枫树干上依旧缠绕的枯蔓,那些褐黄色的枝条上,已经冒出了细小的绿芽,正顺着红痕的方向,缓缓向上攀爬。
妞妞把野迎春插进竹篮的缝隙里,凑到时光盒旁:“我们把春天的花也藏进去吧,让落日吻过的红痕,永远都有花香陪着。”她从筐里拿出一张荷花笺,上面画着刚抽芽的枫枝和跳动的光斑,旁边是歪歪扭扭的字迹:“红痕醒,春花开,落日照,约定在。”
怀表爷爷捋着胡须,从布包里拿出几片新采的枫芽,放进时光盒:“这是春的信使,藏进盒里,等明年打开,就能闻到整个春天的味道。”沈知则把刚洗出的照片放进去,照片里,红枫的红痕浸在落日的余晖里,苏念的指尖轻触枝干,阿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孩子们的笑脸映着晨光,每一张脸都被落日镀上了暖红。
苏念拿起笔,在荷花笺上写下“落日吻痕唤春醒,新藤缠枝续旧约”,旁侧画着盘旋的西瓜藤和待放的花苞,红痕沿着笺纸的边缘蔓延,像是从枫树上拓下来的一样。她把笺纸折好放进盒里,又往里面放了一颗带着晨露的枫芽,让春天的生机,永远留在时光里。
阿远把时光盒埋在去年的位置旁,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圈,像是把四季的约定,都圈在了红枫的守护里。夕阳西下时,众人坐在枫树下,看着落日的余晖漫过双痕台,红枫的枝干被染成了暖红色,那些红痕像是被落日亲吻后留下的印记,愈发鲜明。
“你看,落日又在吻红痕了。”苏念靠在阿远肩上,望着漫天的晚霞,轻声说道。阿远握紧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纹路,像是在描摹红枫的痕迹:“它会一直吻着,直到我们的约定,长满整个双痕台。”
晚风带着春日的暖意掠过,西瓜藤的新芽在风中轻轻摇晃,红枫的枝桠在落日中舒展,时光盒在泥土里静静沉睡,藏着春的生机、夏的期盼、秋的沉淀、冬的温暖,也藏着落日与红痕的约定,等着岁月流转,等着来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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