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推开快餐店厚重的玻璃门，清晨略带凉意的空气涌入肺腑，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和紧绷。她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车流渐密，行人匆匆，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人留意这个看似普通、却怀揣着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秘密的年轻女子。她需要找到一个地方，一个可以让她安静思考、尝试破解那67.3%谜题的地方。图书馆？太封闭，容易被瓮中捉鳖。公园？太开放，缺乏安全感。她再次感到了那种无所适从的漂泊感。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一辆灰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她身旁，车速与她步行保持一致。车窗降下，露出了顾言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的阴影比之前更深，但眼神依旧锐利，此刻正透过镜片沉沉地看着她。“上车。”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穿透了街道的嘈杂。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脚步瞬间顿住。身体的本能叫嚣着逃离，但理智告诉她，在对方已经找到她的情况下，逃跑是徒劳的，甚至可能激化局面。她站在原地，手紧紧攥着口袋里的硬盘，冰冷的目光与他对视，充满了戒备和质疑。“凭什么？”她的声音干涩。
顾言没有多费唇舌，只是将他的手机屏幕转向她。屏幕上显示着那个云端地址的访问界面，以及那行“次级权限授予。可访问日志文件L1-L7”的字样。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他竟然已经取得了部分访问权限？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一直在监视她的尝试，甚至窃取了她的成果？
“你没有时间犹豫，苏晚。”顾言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深切的疲惫和紧迫感，“李理事只给了十二小时。现在，还剩不到十一小时。‘清道夫’的眼睛还在看着，只是暂时没有动手。上车，或者，等着被‘净化’。”他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像冰锥砸在地上。
“净化”。这个词再次精准地击中了苏晚的恐惧。她看了一眼周围看似平静的街道，仿佛能感觉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视线。她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迅速坐进了副驾驶座。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仿佛将她拉入了一个更危险的旋涡。
车内弥漫着一种低气压。顾言立刻升上车窗，锁好车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他没有看她，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但苏晚能感觉到他全身肌肉都处于一种紧绷的警戒状态。“你怎么找到我的？”她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那个空硬盘不只是钥匙，也是信标。”顾言坦白，没有隐瞒，“我需要在‘清道夫’之前找到你。”
“所以你给我这个东西的时候，就没打算让我真正脱离你的掌控？”苏晚冷笑。
顾言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给了你选择。你可以选择毁掉它，彻底消失。但你选择了尝试破解。这说明，你想知道真相，你想反抗。而我们……或许是彼此唯一的机会。”
他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苏晚愤怒的气球。是的，她可以选择扔掉一切，隐姓埋名，但她没有。好奇心，正义感，或者是不甘被摆布的反骨，驱使着她一步步走到现在。她看了一眼顾言冷硬的侧脸，这个男人身上背负的东西，似乎比她想象的更沉重。“那个次级权限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破解的？”
“不是完全破解。”顾言调整了一下方向盘，拐进一条相对安静的小路，“密钥的动态算法，和顾影的生命体征数据流高度关联。我用她最近不稳定的生理数据进行了模拟，得到了67.3%的匹配度，只够打开最外围的日志文件。”
顾影的生命体征？苏晚愣住了。她之前的猜测被证实了，但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将一个人的生命，尤其是一个病人的生命，变成控制数据和要挟亲人的工具，这是何等的冷血！“他们……用你妹妹……”
“嗯。”顾言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失控，“所以，我们没有退路，苏晚。要么一起撬开这个黑匣子，找到反击的武器，要么……一起被吞噬。”
他将车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私人车库的卷帘门前。他按了下遥控器，卷帘门缓缓升起，里面是一个堆放着些许杂物的车库，连接着一栋不起眼的两层小楼的后门。这里似乎是他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据点。“这里暂时安全，干扰器开着。”他熄了火，解开安全带，终于转头看向她，眼神复杂，“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至少在这十一个小时里，我们可以是同盟。为了各自想保护的东西。”
苏晚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以往的冷静和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坦诚和孤注一掷的决心。她想起了网咖里的惊魂，想起了那个空硬盘的诡异，想起了老友的警告，也想起了那些标注着“净化完成”的冰冷编号。她确实不信任他，但正如他所说，他们似乎陷入了同一个泥潭，孤立无援。也许，这个脆弱的、基于共同威胁的同盟，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解开了安全带，跟着他下了车。车库的卷帘门在身后缓缓落下，将光线隔绝在外。他们一前一后走进那栋小楼，内部陈设简单，有些陈旧，但还算干净。顾言将她带到一个房间，里面有电脑和一些简单的设备。“你可以用这里。我需要处理一下顾影数据调用可能引发的警报，并且尝试从那些日志文件里找出更多线索。”他将一个U盘递给她，“这是那67.3%匹配度生成的临时密钥和已解密日志的副本。你可以验证，也可以尝试寻找更高匹配度的方法。”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苏晚，时间不多了。如果我们失败，不仅是我们，顾影她……”他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语里的沉重，让苏晚的心也跟着往下一沉。
他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苏晚一个人站在陌生的环境里，手里握着那个存有密钥和日志的U盘，心情复杂难言。信任依旧如同悬崖边的细丝，但这个由谎言、威胁和共同危机构建的脆弱同盟，似乎在这一刻，勉强成立了。她走到电脑前，插入U盘。屏幕亮起，映出她苍白而坚定的脸。十一个小时。要么揭开黑暗，要么被黑暗吞噬。她移动鼠标，点开了那个名为“L1-L7日志”的文件夹。真相的碎片，或许就隐藏在这些看似枯燥的系统记录里。而寻找更高匹配度的方法，如同在迷雾中寻找一颗特定的沙粒，希望渺茫，但她必须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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