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赫伯特（Ethan herbert）正将一枚比指甲盖略大的传感器贴合在战术手套的指关节内侧。
拇指轻捻，激活微弱的自检光芒。
幽蓝色的光点在皮革纹理间一闪而逝，像是深海中某种不知名生物的磷光。
“伊森是经过严格训练并具有高度行动力的最强特工。
没有他不能获取的秘密，没有他不能突破的安全防线，没有他不能伪装的人。
你要对他抱有信心——他就是活着的命运之神！”
几天前，当他收到任务通知后，推开玻璃门，走进顶头上司——马丁·多诺万（martin donovan）的办公室时。
“恰好”听到多诺万用一种抑扬顿挫、朗诵英雄史诗般的语调，对坐在他对面，一位资历尚浅、眼神中几分局促的年轻女文员说着这番话。
嗓音浑厚，充满常年发号施令后沉淀下来的权威感。
并巧妙地掺入了刻意拔高的激昂。
这番话，与其说是对伊森能力的客观评价，不如说更像是在给那位文员，乃至“恰好”走入的伊森本人，注入一剂强心针。
一种常见的、试图用溢美之词换取超额付出的管理技巧，好比在赛马的草料中偷偷掺入的兴奋剂。
作为一名在阴影中行走了太久的特工，一名资深的打工者。
伊森对这种缺乏实质性支撑的赞扬早已免疫。
他当然不会像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样，因为上司几句刻意营造的褒奖而热血沸腾。
……哦不，也许会。
这句话的高明之处，或者说，狡黠之处，在于它精准地触碰到了伊森内心深处那份被严密包裹的自负。
是的，他对自己能力的评估，与多诺万那番话并无二致。
卓越的特工，情报的猎手，游走在可能性边缘的操盘手。
“命运之神”？
用词略显浮夸，但其内核，与他对自己职业生涯的认知惊人地吻合。
只是，他从不宣之于口，也从不轻易示人。
深埋在职业性的冷静和无数次生死考验后形成的坚韧外壳之下。
当然，作为一名领取薪水的雇员，他此刻更在意的是任务简报上那个清晰标注的数字——绩效奖金，那才是驱动他运转的燃料。
至于“命运之神”这种称谓，不过是任务完成后，在某个无人的深夜，独酌时的笑料罢了。
他走进临时搭建的行动简报室。
空气中弥漫着速溶咖啡那廉价而提神的香气。
“二进制”班尼·齐默尔曼（benny Zimmerman）弓着背，像一只专注于捕食的蜘蛛。
手指在特制的便携式键盘上飞快地跳跃，发出一连串急促的敲击声。
度数颇深的眼镜镜片上射着屏幕上的代码流，密密麻麻，犹如某种远古文明的神秘象形文字。
头发有些油腻，随意地拢在脑后。
“防火墙的嵌套防御已经被我像剥洋葱一样层层解开了，伊森。”
班尼头也不抬，声音可以听出熬夜工作后的沙哑，却充满了技术宅特有的攻克难题后的得意，
“安保系统的核心逻辑，我已经摸清了。
守卫的巡逻路线图和换班时间表都已被拷贝下。
阿卡姆新区的内部结构图，三维建模，包括那些未在官方图纸上标注的隐秘通道和通风管道，都在这里。”
他指了指手边一台连接着复杂线缆的平板电脑，屏幕上赫然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结构异常复杂的建筑模型。
“做得不错，班尼。”
听不出太多情绪。
但班尼知道，这已经伊森表达赞赏的最高方式了。
另一边，“夜莺”索菲亚（Sofia ）正靠在一张金属折叠桌旁，姿势随意而舒展。
一身深灰色的高弹力作战服，紧紧包裹玲珑有致的身躯，将她那充满诱惑力的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
栗色的长发编成一条利落的蝎子辫，垂在肩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对格外锐利的蓝色眼眸。
嘴唇丰润，涂着一层近乎裸色的唇膏，更添了几分性感。
此刻，她正摆弄着一些造型奇特的装备。
“瞧瞧这些宝贝儿，”
索菲亚拿起一个只有巴掌大小，形状如同某种未来派昆虫的装置，对着伊森扬了扬下巴，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
“最新一代的‘静默’（Silent ）Emp手雷。
技术部那帮书呆子声称，通过一种‘谐振场约束技术’，可以将电磁脉冲的影响范围精准控制在半径五米之内，误差不超过十厘米。
不会像以前那些老古董一样，一不小心就让整条街区的红绿灯和Atm机集体罢工。”
她又拿起一个类似腕表，但表盘更厚，侧面布满细小接口的装置：
“这是‘蜂巢’（hive）无人机集群的个人终端控制器。
我们这次得到了特别授权，可以使用最新型号的‘胡蜂’（wasp）攻击无人机。
携带高爆微型弹头，采用仿生扑翼飞行，雷达反射面积几乎为零。
以及‘工蚁’（Ant）工程无人机，可以进行切割、爆破、信息窃取。
甚至还有几架‘螳螂’（ mantis）隐形侦察无人机，搭载了多光谱传感器和定向强声波干扰器。”
索菲亚将这些装备一一展示给伊森。
她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在那些冰冷的金属和复合材料上灵活地跳动，像是在演奏一首无声的乐曲。
“新玩意很多，技术部门的先生们光是讲解这些的使用方法就花了很长时间。”
索菲亚的语气透出戏谑，
“他们特别叮嘱，需要控制使用的规模，以避免被认为是一次有官方背景的入侵。
但也尽量使用，他们很期待看到这些东西的实战效果。”
伊森接过“静默”，在手中掂了掂。
触感冰凉而坚硬，表面覆盖着一层类似磨砂质感的防滑涂层。
“技术部一贯的风格，”
他评价道，
“程度上束手束脚——为了维持公众声誉和所谓的长期战略影响；
但方向上又极其激进，恨不得把实验室里所有半成品都扔到战场上，以便为下一年度申请预算的报告增添几笔浓墨重彩的‘实战数据’。”
索菲亚闻言，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
胸口微微起伏，紧身作战服勾勒出的曲线也随之晃动了一下，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形成一道动人心魄的阴影。
她上前一步，凑近伊森，身体几乎要贴上他的手臂，一股混合着淡淡汗水和某种高级香水后调的复杂气息钻入伊森的鼻腔。
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伊森的胸口，动作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逗：
“伊森，你对这次任务怎么看？”
班尼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
带着朋友间的打趣，拖长了语调：
“哦哦哦——注意影响，索菲亚，我们这里还有未成年人呢……
好吧，只有我一个精神上的未成年人。”
伊森没有理会班尼的插科打诨，也没有因为索菲亚略显亲昵的动作而有丝毫分神。
目光依旧专注：
“难度很高。
他们少见地没有在支持的审批流程上设置层层障碍，几乎是有求必应。
这只能说明任务难度和优先级都极高。
以及，幕后推动者的意志极其坚决。
坚决到足以暂时压制住那些官僚的本职工作……或者说职业习惯。”
“什么？”
索菲亚微微歪头，长长的蝎子辫扫过她的肩头。
“为自己人制造麻烦。”
班尼插嘴，手指在键盘上停下。
他转过身，表情严肃了几分，与他平时的嬉皮笑脸判若两人，
“不过，说真的，你们相信简报上那些关于伊米塔多公司的指控吗？
‘完全违反人类伦理的洗脑改造实验’，‘大规模非法药物测试’，‘私自制造并储备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听起来像是三流小说里的反派设定。”
“也许是下一个伊拉克。
谁知道呢，我们只是雇员，班尼。没有自主选择情报来源的权力，也没有质疑行动目标的资格。
即使这次任务的设计者动机不纯，甚至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至少在任务完成之前，他们会和我们站在同一战壕。
并且，他们支付了足够的筹码。”
伊森顿了顿，报出一个数字，
“百万友元，每个人。
异常慷慨。”
对于这个数字，班尼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反而神色忽然变得有些黯淡。
他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多了几分书生气。
“不过，实话说，”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
“我的感觉并不好。
甚至可以说糟透了，关于那个伊米塔多公司，以及我们这次的任务。”
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显得有些迷茫：
“在过去，我们的任务目标，大多是那些明面上的暴徒、恐怖分子、军火贩子。
虽然危险，但至少在道义上，我们站在相对清晰的一方。
但这次……我总觉得会和一些更趋近于我们自身的阴谋牵扯上。
而阴谋，往往与权力更迭、派系站队紧密相连。
在这种浑水里，很容易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连原因都搞不清楚。”
“你是不是担心得过多了，班尼？”
索菲亚皱了皱眉。
“索菲亚，”
班尼的语气带着少有的郑重，
“我从不怀疑你是位可靠的同伴，一位在任何绝境下都能创造奇迹的队友。
伊森也是，”
他看了一眼伊森，
“你们都是顶尖的聪明人，反应敏锐，身手矫健。
但在这些盘根错节的权力游戏中，你们有时候……
坦白说，有些过于纯粹。
或者说，不太擅长嗅出那些隐藏在光鲜外表下的腐臭味。
甚至比我还要迟钝。”
班尼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指令，屏幕上弹出一个提示任务完成的提示框。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这是我最后一次任务了。”
他语调平缓地宣布，
“做完这次，我会正式提交辞职申请。
手续办妥后，我就回蒙大拿州的老家，去米苏拉。
蒙大拿大学之前向我发出过几次邀请，希望我能去他们的计算机学院任教。
评上高级职称可能需要熬些年头，但至少可以从一个助理教授干起。
学术圈虽然也有龌龊，但总体而言，比我们现在这个行当要……干净得多，也安全得多。
至少，不用担心不明不白被自己人灭口。”
索菲亚的眼中闪过惊讶和惋惜：
“班尼……”
“实话说，很可惜。”
伊森开口，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们会想念你的，班尼。
你是一位可靠的后援，去大学里任教可惜了，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班尼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特制的战术背心和一个看起来像是某种高科技头盔的装备，递给伊森。
战术背心由轻质的凯夫拉纤维和陶瓷插板构成，表面布满了模块化的挂载点。
头盔则是流线型设计，覆盖了大半个面部，内置了通讯系统和增强现实显示模块。
“‘蜂巢’终端已经集成到你的战术眼镜和这个‘头盔里了，”
班尼指了指头盔侧面的一个微型接口，“可以通过加密的通讯链路向我请求无人机支持。
如果信号被暂时屏蔽，头盔内置了简易的自主操控程序，语音或者视线追踪都可以操作。
虽然会分散你一部分注意力，但操作逻辑我已经优化到最简。
一会儿我再跟你过一遍具体的操作流程。”
伊森接过装备，穿戴起来。
复合材料表面贴合在他的身体上，仿佛立刻便成为了他肢体的一部分。
“任务会在五个小时后开始，也就是下午三点整。
你们要在这期间内完成方案制订和其他准备。”
班尼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多功能战术手表，屏幕上显示着时间，
“那个时间点，通常是人类生理和心理警惕性相对较低的时候，尤其是在一个看起来固若金汤的办公区域内部。
根据情报所示，伊米塔多公司最为危险的‘荆棘公主’伊莎贝拉会去参加一次宣传活动，留下的只有常规的安保力量。”
“目标是？”
伊森问道，尽管他已经将任务简报的内容牢记于心。
索菲亚接口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专业感：
“在确保不引起大规模公众骚乱和人员伤亡的前提下，获取阿卡姆新区核心服务器的控制权。
或者，拿到足以证明伊米塔多公司存在简报中所述罪行的、具有颠覆性影响的实物证据。”
“没错。”
班尼点了点头，
“那么，朋友们，”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略显勉强的笑容，
“祝你们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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