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可笑,管理宫中人刑罚的戒刑坊的人竟纷纷被关押去了另外一个大牢,平常惩罚别人的,如今倒成了被罚的。
太医局内,突然出现一帮高大的飞龙卫众,随便抓着两个人就运轻功飞出去了,杨柳青就是第一个被抓的,当时的情况是他放哨结束后,黄御医出来后杨柳青还缠着他问。这不,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扛着走了。
杨柳青还没开始询问,黄御医已经是开始求饶了:“各位好汉,这是出什么事儿了?一个御医值得你们飞龙卫亲自来抓吗?放我们下来有事儿好好说。”
那领头的人竟然是那庾镇抚,他回过头冷声说了句:“闭嘴。”
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使二人噤了声。
就这么一路沉默,没过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小院落,看着有些陈旧。那庾大人就带人先推门而入,就听见他们嘴中喊着公主到处寻找,但是整个院子很是静谧,看着许久没打理了,杂草丛生全部被白雪覆盖。。
一个飞龙卫的声音传来:“在这儿。”杨柳青被带了过去,看着应该是厨房。
入门,确实是厨房,里面没有什么粮食,有一些药渣,灶台上撒了许多药水,已经冻成了冰已经干涸,灶台里还有一些焦黑的柴火。再往右看,几个人站在那儿一言不发,杨柳青内心一紧。
大脑飞速运转,此地不会就是黄御医口中那被隐藏的皇家双子的院落,那孩子一直嘴里念着需要药材,救救他妹妹……杨柳青转头看向黄御医,黄御医已经惊诧的往前走去。
轰!
死了!已经死了,黄御医看着那孩子蜷缩在米柜中,整个身体已经被冻得起了一层白霜,她那么瘦,手里还攥着半个红薯。
紧闭着着双眼,眼下乌青,那手瘦的只有一层皮搭在上面。明明已经十几岁了,穿着厚厚的棉服都能缩进这柜子当中,衣服下都是骨头,显得脑袋大大的。
衣裙上、嘴角、脸庞也都是大量血迹,都已经被冻成了冰碴子。黄御医张着嘴退后了一步,紧接着又赶紧上前,却被拦住了。他失态的吼出:“我是御医,你们带我来不就是救人的嘛。”
庾大人让人放行,又转头让人去通知消息,杨柳青此时内心也掀起巨浪,原来是这样,是不是当时他们能多了解一些情况,这孩子会不会就死不了,他当时是不是不应该抓住八皇子的……
他此时陷入了自责的怪圈中,无法脱身,内心无比内疚。
黄御医叫了他过去,黄御医不能确定公主的疾病,毕竟人已经过世,很多症状已经不能看出。杨柳青过去查看了一下,心中也有猜测,运气感受了一番,肺阴亏损,经脉失养,肺脏已经被侵蚀,因为死亡体内的气也快消失殆尽了,但是杨柳青还感受到了一些暴躁的气体,刚过去感受它们就瞬间侵蚀过来,想顺着进入杨柳青的体内。
吓得他赶紧舍弃那些气,又转头看向黄御医:“肺痨,窒息而亡,体内也失血严重。”
黄御医掩面摇头:“一个公主就这么……”剩下的也不好再说了。
是啊,一个公主就这么死了,没有仆人照料,没有父皇母妃的关爱,只有一个哥哥为她去太医局偷药,一个公主就这么死在一个小米柜中,诺大的皇宫明明是自己的家,却弃她于不顾,自生自灭。
黄御医上一次见这孩子还是十几年之前,那时候她小小的圆润可爱,十几年之后,长大了却骨瘦嶙峋的、悄无声息的死去。
仵作已经与黄御医检查探讨了许久,皇帝就突然进来了,大家纷纷行礼,让陛下出去怕污了皇帝的眼睛,皇帝只说了句滚。
他早已不记得这两兄妹住在何处,他一直也没有过问这些消息,就是因为他的漠视才导致的这一切。
他不是多可怜这两个孩子,他更多的是看不得别人凌辱皇家血脉,这是对皇家的威严和等级秩序的严重破坏,他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绝不允许!
大家纷纷让路,皇帝就这么直观的看见自己的女儿憋屈的死在那里,所有人都低垂下头。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自己的皇子皇女确是以这种方式,皇帝走向前伸手摸向那个似骷髅一样的死尸,那么冰凉,那么刺骨。
拉着那双沾满鲜血的冰冷的骨瘦如柴的手,那半个红薯就躺在一边。
他就蹲在那里蹲了许久:“是怎么死的。”
“回陛下,公主是肺痨症,且常年营养不良,没有得到御医的治疗,早就应该去了,药物最近吃了大补药吊命吊了些日子,这两日没有食物,没有药材,心绪不宁大咳血之后窒息而亡。”
“肺痨。”皇帝喃喃道,慢慢的走了出去。没人敢说什么,就听随后的安排。
没人敢看皇帝的面容,也没人询问些什么,一切似乎又沉寂了下去。
之后就按照惯例,叫人整理公主的仪表,打造棺墩,陛下赐了一堆好东西陪葬,之后也没见陛下再召见什么人,只是太医局的俸禄均罚了一年,胡院使被革职。
戒庭局对八皇子行刑的人,相关之人全部押入飞龙卫受尽凌迟的酷刑后。其祸连及家人,连坐三族,家中父母、儿女或祖父母皆去给公主陪葬。
人命如蝼蚁。
宫中众人噤若寒蝉,杀鸡儆猴,剩下的猴子们人人自危,庆幸自己不是被杀掉的鸡,求神拜佛乞求上位者的垂怜。
德妃娘娘也受了罚,被禁足了一年,收回看管后宫的权利,贴身的奴才,陪嫁的嬷嬷一半也去了暗牢。
陛下叫人安排了许多人去伺候八皇子,太医局的人之前与八皇子有着那般经历,大家都害怕不敢去,现在群龙无首,魏院判就指示杨柳青去照顾。
“这狗日的魏书华,抓德妃的奴仆时,怎么不把他抓了去!”杨柳青气的跳脚,现如今太医局就他最大,无辜的胡院判就下台了,杨柳青只能任他差遣。
太后娘娘那里已经安排了徐松云那厮去问诊了,可把杨柳青恶心的够呛,自己栽了那么久的树,好不容易结果了,却突然就送给别人继续栽了,还被安排再种一棵快死的树。
皇帝因为愧疚,赐了很多东西给八皇子,单独整理了一个宫殿给他住,日日都冒着大雪来看他,仿佛那十几年的忽视不存在了,从来没有姓名的八皇子上了族谱赐名武子谏。
杨柳青来到宜羽殿外,叹了叹气,走了进去。
许多奴仆各司其职,可是却没有什么声音,一个管事儿的太监过来微笑着把武引到门外。
开门进入,入目的便是碎掉的瓷器。那太监赶紧叫人来打扫并解释八皇子心情不好且视力不太好,经常会打碎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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