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光接口,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仿佛事不关己的冷冽:“昆仑墟的‘活性’,或许正是其深处镇压的某些古老存在苏醒或异动的征兆。”
他说话时,目光似乎落在虚空某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阴沉木的扶手。
“它们的力量与怨灵海同源,相互感应,甚至可能试图汲取怨灵海的力量来冲破封印,猜测……呵呵,倒也不无道理。”
那声轻微的“呵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姜润月心中震动,但潜意识里那根弦绷得更紧,急忙追问:“那前辈可知如何应对?怨灵海中是否有克制或平衡这种‘活性’的力量?”
周瑛微微摇头,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无奈与担忧,但她握住茶杯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一瞬。
“怨灵海本身便是混乱与毁灭的象征,其中力量狂暴无比,难以驾驭。即便有克制之物,也必是伴生于极险之地,非大机缘、大毅力者不可得。”
她的话语充满关切,眼神却似有若无地扫过姜润月周身,尤其是在她的丹田气海和灵台识海位置略有停留。
“而且……”
她声音放柔,带着诱哄般的劝慰。
“以妹妹你如今的道行修为,贸然进入怨灵海,无异于以卵击石。即便有重光相助,也难保万全,姐姐实在不放心啊。”
李重光点了点头,肯定了妻子的说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的弧度:“怨灵海深处,确有几位自上古残存下来的古老鬼帝,它们的力量远超你所见的冥蛇,对生人气息极为敏感,且敌意极深。”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随即话锋一转,看着姜润月,那双漆黑的眸子深处似乎有暗流涌动。
“不过,你既执意要去,也并非全无机会。”
姜润月精神一振,兴奋之下警惕未减:“请前辈指点!”
李重光沉吟片刻,仿佛在回忆什么,才缓缓道:“怨灵海虽险,但其边缘区域,有一种名为‘定魂幽昙’的奇花。”
说着,他幽幽看了一眼姜润月。
“此花千年一开,花开时能暂时平息一定范围内的怨念风暴,其花蕊中凝结的‘净魂玉露’,对稳定空间、净化异种能量有奇效。若能取得此花玉露,或可对稳固你那边的空间裂隙有所助益。”
他顿了顿,补充道,眼神略显深邃:“据我推演,近期……正是幽昙花期。”
“定魂幽昙……”
姜润月牢牢记住这个名字,心中却升起一丝古怪的疑虑,眼前之人给她的感觉不像是指引,更像是在引诱一般。
周瑛柔声细语的劝说道:“润月妹妹,此事急不得,那怨灵海边缘怨念风暴肆虐,非等闲之人可渡。”
“你且在此安心休息片刻,我让下人准备些茶点,前往彼处之路险阻重重,需得做好万全准备方可。”
她的语气温婉、笑容亲和,说完轻轻拍了拍手,节奏带着某种特定的韵律。
片刻后,两名身着素衣、面容如同笼罩在薄雾中般模糊不清的侍女,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飘然而入。
她们的气息阴冷纯粹,举止虽恭谨异常,却透着一股非人的僵直感,奉上点心和香茶时,动作整齐划一得令人心惊。
点心色泽诱人,香气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寒甜腻,并非阳世之物。
茶水氤氲着袅袅热气,看似温暖,入口却有一股直透魂髓的凉意,让人感到灵台沉静、神识清明。
姜润月连日奔波,心神损耗确实不小,加之对方热情难却,便道谢接过。
她一边用着点心,一边暗自思忖,总觉得府邸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死寂,以及一种被精心掩盖的不协调感。
李重光夫妇知晓上古秘辛不假,但他们热情好客的态度,尤其是周瑛那份过分的关切与细致,总让她潜意识里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
休息期间,周瑛走到厅中一架造型古拙、木质漆黑如墨的古琴前。
她纤纤玉指轻拨琴弦,一曲空灵悠远、如泣如诉的琴音流淌而出,技艺高超,意境深远。
琴声的确有安抚神魂之效,让姜润月的心神宁静下来,隐隐触动了对《紫霄御劫仙经》的些许感悟。
在这宁静之下,她敏锐的神识却捕捉到,那琴音的核心韵律深处,似乎隐藏着一缕极其微弱的、如同蛛丝般试图缠绕并渗透她神魂本源的引导之力。
若非她修炼雷法,神魂至阳至刚,几乎难以察觉。
琴音袅袅中,李重光坐在一旁,漆黑没有眼白的双眸,静静地望着抚琴的妻子。
此时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淡然或偶尔流露的暖意,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和一种压抑极深的期待,指尖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
那节奏……隐隐与周瑛琴音中那缕隐秘的引导之力相合。
当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姜润月时,不再有之前的平和,反而像在打量一件即将契合关键部位的珍贵素材。
姜润月低头默默喝茶,借着动作掩饰心中的波澜。
这夫妻二人,一个抚琴暗藏玄机,一个旁观目光灼灼,让她原本稍显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
三日后。
姜润月损耗的元气得以恢复,心中去意已决,且警惕已升至顶点。
她提出了辞行。
周瑛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过于浓烈的担忧之色,握住姜润月的手,指尖冰凉:“润月妹妹定要如此着急么?那怨灵海边缘实在凶险异常,你孤身一人前去,让姐姐如何放心得下?”
她再三劝阻,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躁,见姜润月态度坚决,才似无奈般叹息一声,转向爱郎李重光。
“重光,既然如此,你便亲自送妹妹一程吧,务必护她安全穿过那混乱的鬼市区域,也算全了我们的地主之谊。”
这番体贴入微的安排,不知为何总人一种生怕她独自离开会脱离掌控的感觉。
姜润月心中疑窦丛生,但面上不露分毫,只是再三谢过,将那份“感激”表现得恰到好处。
李重光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颔首应下,提起那只始终不曾离身的、装着“饵料”的木桶,神态平和。
“姜姑娘,请随我来。”
他率先向府外走去,背影依旧挺拔,但姜润月却注意到,他提着木桶的手指,在不经意间收紧了一瞬。
两人再次踏入鬼市那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街道。
周遭的喧嚣与恶意依旧,但这一次,姜润月跟在李重光身后,感受着前方那份看似可靠的“庇护”,心中涌起的却不是安心,而是一种仿佛正被引向未知陷阱的、越来越清晰的警兆。
就在两人穿过鬼市最喧嚣的地带,步入一片相对僻静、通往怨灵海方向的荒芜之地时,异变骤生!
一直沉寂于帝姬灵境中疗伤、并以神念密切关注外界的陆雪琪,突然传来一道急促而凌厉的警讯。
“月儿小心!危险!”
几乎在师姐警示传来的同一瞬间,姜润月修炼《紫霄御劫仙经》所锤炼出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灵觉疯狂示警!
一股冰冷刺骨、足以冻结灵魂的死亡危机感,如同万丈冰渊瞬间将她吞噬!
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求生本能驱使!
姜润月体内的紫霄御劫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磅礴的雷炁真元如火山爆发般轰然炸开!
她不再有丝毫保留,也根本顾不上是否会暴露,将周身力量尽数转化为最具侵蚀、防御特性的阴五雷!
尤其是其中专司污秽、侵蚀的水雷与诡异莫测、擅破护体的幽雷!
“嗡——!”
漆黑的雷光自她周身毛孔迸发,瞬间形成一道粘稠、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冥雷罩!
也就在这雷罩成型的刹那——
一直走在她前方半步,背影看似毫无防备的李重光,骤然转过身来!
他脸上那副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阴狠、狡诈与残忍!
那双没有眼白的漆黑瞳孔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杀意!
他空着的左手并指如刀,指尖凝聚着一点极度凝练、仿佛能洞穿虚空、湮灭生机的漆黑死光,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闪电般,直刺姜润月的心口要害!
这一击,时机、角度、力量都刁钻狠辣到了极致,分明是蓄谋已久,力求一击必杀,且尽可能不损伤“容器”!
“轰咔!!”
漆黑的死光与姜润月仓促间布下的阴五雷防护罩悍然碰撞,发出一声沉闷却撼动神魂的巨响!
幽冥雷罩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但终究是《紫霄御劫仙经》衍化的顶级雷法,蕴含一丝天道刑罚之意,生生将那必杀的死光抵挡、偏斜了出去!
逸散的雷劲与死气交织,将周围的地面腐蚀出大片坑洞。
而覆盖在姜润月身上的那件精美画皮,在这两股极致力量的冲击波扫过时,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汽化消散,露出她本来的容貌与那身墨蓝色的战服。
姜润月借力向后飘退数丈,稳住身形,紫眸中充满了震惊、愤怒与不解,死死盯着气质大变的李重光。
“为什么?”
“为何要偷袭于我?”
李重光一击未能得手,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但更多的却是狰狞。
他甩了甩手指,仿佛掸去灰尘,发出低沉而邪恶的笑声:“为什么?呵呵呵……小丫头,你这一身金丹道体,气血充盈、根基扎实,更难得的是纯阴未失,实在是万载难逢的完美庐舍!”
“我妻魂魄虽存,却因当年之变故,肉身早已湮灭,徒留魂体困守在这鬼域之中苟延残喘。”
“这北邙鬼域尽是阴魂鬼物,哪里去寻你这般合适的生人肉身供她复活?”
“从你在忘川河边出现的那一刻起,你的肉身本帝便要定了!”
姜润月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原来所有的善意、帮助,都不过是精心编织的陷阱!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打我的主意?你夫妻口中所谓的送行,也不过是为了找个僻静地方下手?”
“不错!”
李重光狞笑,周身开始散发出恐怖绝伦的威压,远胜之前斩杀冥蛇之时。
“若非担心激烈反抗,会损及这具完美的肉身,本帝杀你如碾蝼蚁一般轻松,何需第二招?区区一金丹后期小修士,也敢在本帝面前放肆!”
话音未落,李重光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周身气息疯狂暴涨!
原本文士般的形象彻底消失,身形在翻滚的浓稠鬼气中急剧膨胀、变化!
眨眼之间,一尊高达三丈、头戴十二旒玄黑平天冠、身着绣有玄鸟暗纹的墨黑龙袍、腰缠冥玉带、脚踏轮回靴的帝王形象赫然显现!
这才是他的真身——重光鬼帝!
寂灭荒原的真正主宰者,堪比元神修士的顶级鬼道强者。
威严、霸道、邪恶、古老!
极度恐怖的帝王威压,混合着精纯无比的鬼帝煞气,如同实质的山岳一般轰然压在姜润月身上,让她感到呼吸艰难,金丹运转都变得滞涩无比!
姜润月强顶着那如万丈山岳压顶般的恐怖威压,眸中雷光闪烁,厉声喝问:“李重光,你究竟是谁?”
她一边质问,脑中已如电光石火般飞速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
各种线索在脑海迅速闪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在她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那个被你折磨了上千年的魂体,”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探究:“又是何人?”
“朕……是谁?”
鬼帝李重光似乎被这个问题深深触动,那原本布满狰狞与杀意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狂傲、怨毒、刻骨的恨意交织在一起,却又隐隐透出一股属于失败者的、沉淀了千年的悲凉与不甘。
他漆黑如渊的瞳孔仿佛望穿了时空,回到了那个繁华落尽、国破家亡的夜晚。
“朕乃……南唐国主,李重光!”
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个名号,姜润月仍是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她失声惊呼:“南唐国主李重光?”
“你……你就是那个‘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李煜?那周瑛姐姐……莫非是……”
那个史书上记载的、与后主感情深笃,却同样命运悲惨的小周后的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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