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藤果的籽在总坛四处扎根后,陈默特意在晨露未曦时绕着总坛走了一圈。观星台的石阶缝里,冒出株顶着壳的小苗,壳上还沾着星核粉的金红;共脉墙的砖洞里,有苗正顺着墙缝往上钻,叶尖卷着点珊瑚砂的刺;连孩子们窗台的陶盆里,都立着株怯生生的苗,根须缠着半块光藤果的壳。
“这苗比忆藤野。”石敢当扛着锄头跟在后面,看着石阶缝里的苗把石缝撑得更宽,“忆藤认九州柱,这些苗倒好,见缝就钻,跟总坛的野草似的。”他嘴上说着,手里的锄头却轻轻拨开苗旁的碎石,生怕碰伤了那细弱的茎。
苏清月提着个小竹篮,篮里装着用冰丝和珊瑚线编的小网套。“给长得歪的苗套上,”她往砖洞的苗上套网套,网套的弹性刚好能扶直苗茎,又不勒得太紧,“你看这株,总往阴影里长,得帮它找找光的方向。”
阿木的陶窑旁堆了堆新烧的陶片,片上都戳着小孔。“给石阶缝的苗垫着,”他拿起片陶片往石缝里塞,“免得雨水积在根上烂了,这陶片透气,还能接住星核粉的光。”
守脉亭的孩子们组成了“寻苗队”,每人手里拿着支小木棍,见着藏在草丛里的苗就插上根,棍顶绑着光蝶形状的彩纸。“这样就知道哪儿有苗了!”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木棍跑,彩纸蝴蝶在风里飞,像在给苗引路。
陈默跟着孩子们的彩纸蝴蝶走,在总坛最偏僻的柴房墙角,发现了株特别的苗——它的根须竟钻进了堆旧藤编里,藤编是早年守脉人编的,上面还留着北境的雪融晶和南洋的贝壳片,苗的茎秆上,竟同时缠着雪晶的白和贝壳的虹,像株迷你的阴阳藤。
“这是喝着两地的味儿长大的。”陈默蹲下身,看着苗叶上的纹路,一半是北境的冰裂,一半是南洋的浪纹,在叶心汇集成个小小的“家”字,“看来不管藏得多偏,它都记得该往哪儿长。”
苏清月的网套很快不够用了,她干脆让绣娘们织了张轻便的藤网,铺在柴房的旧藤编上,让那株特别的苗能顺着藤网爬。“这样它就能摸着老藤编的味儿,长得更踏实。”
石敢当在柴房门口砌了个小土台,把那堆旧藤编和苗都护在里面,土台的砖缝里嵌着光藤果的壳,“让后来的人知道,这儿藏着株记事儿的苗。”
阿木往土台旁放了个小陶瓮,瓮里盛着同源水,瓮口用藤条编了个小漏斗,雨水顺着漏斗流进去,刚好能润到苗根。“疯和尚说‘苗踪即人心’,”他指着总坛四处的苗,“哪儿有苗,哪儿就有人记挂着。”
傍晚时,陈默站在九州柱旁,看着夕阳把总坛的苗都染成金红。观星台的苗对着落日挺直了腰,共脉墙的苗顺着光往墙顶爬,柴房的苗则在藤网下轻轻晃,像在和旧藤编说悄悄话。这些苗的位置不同,长势各异,却都朝着有光、有暖、有念想的地方生长,像无数条细小的线,把总坛的每个角落都连在了一起。
他突然明白,所谓“苗踪”,从来不是固定的路。是北境的雪融晶指引的方向,是南洋的贝壳片折射的光,是旧藤编里藏着的暖,是孩子们彩纸蝴蝶飞过的痕迹,让这些苗在无人指引的情况下,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家”。
藤根的嫩尖从九州柱的“家”字符号里探出来,在地上画出张简易的总坛图,图上用细小的绿点标出了所有苗的位置,像张撒满希望的星图。然后缓缓缩回深处,只留下道闪着微光的痕迹,像在说:“找到了,都找到了。”
陈默知道,明天的“寻苗队”还会发现新的苗,石阶缝里的苗会把石缝撑得更宽,柴房的苗会爬满整个藤网,孩子们窗台上的苗会开出第一朵小花。这些苗会用自己的根须,在总坛的土地上写下新的“藤记”,告诉所有人:只要心里有方向,哪怕只是株小苗,也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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