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从床上起来,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什么都不说还好,说了就像米饭里掺了砂子,饿着也比硌牙舒服。
身体有点麻木了,他还不放过她。
因为,这才只是个开头。他的话还没说完。
韩伟知道,说了实话,江琳有可能会离开他。但是不说,她如果发现欺骗,会更加愤怒,离开得更决绝。
如果那一天早晚到来,就面对吧。
面对,是为了解决,而不是为了分开。
最初的隐瞒,是因为他不知道他会认真。
在遇到江琳之前,他玩过的每一个女人,都以为他是单身。他玩得逍遥自在,但从不快乐幸福,他一直都是孤独的。
她身体有点发凉。轻轻地又问了一句:“你,结婚了是吗?还有个孩子?”啊哈,这狗血的桥段。
而他怀抱她发凉的身体,自己额头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呼吸急促,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慌乱过。
“是……对不起宝贝,我没有想骗你,我怕失去你!”
他想过权宜之计,就是不必将所有的真相都说出,就说自己已经离婚了,孩子归水红。
然后悄悄去办离婚手续,回来再跟她招认,同时向她求婚。
但是他怕,如果江琳非要看他的离婚证怎么办?他太了解她的聪慧了。
如果水红拖着不肯离婚呢?或者她要分走他一半财产怎么办?那是他一个人辛苦挣来的。
刚和江琳认识的时候,他曾以为,会和任何一场风流情事一样,睡睡玩玩,不出三五次就会厌倦、换人。
他向来都是如此。那些女人,没有一个尽如他意。
他从来都自信地掌控着和每一个性伴的方向标,连甩掉都有娴熟的技巧。
他就像某些网络主播痛斥的八爪鱼、海王,每到一个地方,都能物色到陪睡的女人。她们心甘情愿,热情主动。
直到在火车上,遇到江琳。
那是去年夏天。他坐了一列普快出差,午饭时发现,对面坐着一个身材奇好的女人。因为她脸上盖着一张报纸,所以他只能判定她的性别。
她那天穿着一件黑色V领t恤,露出一段清丽的锁骨。下身一条黑红细格子七分裤,细长白皙的双脚,翘着二郎腿,脚上吊着一只棕色带有骷髅配饰的凉拖。
他被她的身材吸引,一直等着她醒来拿掉报纸,看看她长啥样。为此,他到站了也没下车。
他向来好色,喜欢漂亮的女人。
在她睡醒之前,他做好了思想准备,如果长得凑合,钓到手睡一睡。如果难看就算了。
后来她脸上的报纸滑落。
哦哟乖乖,居然是个年轻的美女!
她依然闭着眼睛,长长的黑睫毛垂到了下眼睑,粉润的嘴唇微翘,像是在等待一个男人的亲吻。
他想伸手摸摸她的巴掌脸,那嫩豆腐一样的皮肤。那么秀美的一头长发没有染成乱七八糟的颜色,一看就不是那种张狂跋扈的性子。
她的黑上衣有点肥大,看不出几号罩杯。
他当时心花怒放。她闭着眼睛的样子,和抱着双臂孤独又优美的姿态,让他联想到她被他睡的模样。
他忖度着这女孩的“大号小号”,恨不得立即带下车带去宾馆。
但那天的她好似困倦非常,一路都不睁眼,他猜不出她究竟要坐到哪里。
他当然不知道,那天她刚和初恋男友闹了分手,单方面失恋了,伤心欲绝。她故意闭着眼睛装睡,不看世界,也不和任何人聊天。
为了方便搭讪,他假装要用桌子吃饭,专门和旁边的乘客换了座位,和她面对面坐着。
他微微倾身在桌上,去闻她的气息。发现她没有像他认识的那些女人喷洒浓郁的香水,而是散发着一缕淡淡的、天然的少女清香和学生气息。
最终还是他忍不住叫醒了她。搭讪问她:“美女,你是不是快到站了,怎么还睡?”
那时候江琳早已对陌生人的搭讪十分反感,因为和她搭讪的人太多了,一路上聊天实在劳神,还不如看风景。
所以有时候闭眼装睡,就是为了屏蔽无聊的人。加上和阿志闹得伤心,没有任何闲情逸致。
对面的男人跟她说话时,她都没有仔细去看他的长相。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敷衍了几句。
没想到韩伟一直找话题,问起了她的学校,并拜托她给他招几个假期工……
后来才知道那都是借口。
韩伟后来说起这段往事,还颇自我感动。
他说,他当时想的就是和她一起下车,去宾馆开个房。
心里想着,一个穷学生,给点钱了事。
他是从聊天中,探听到她会在假期打工,并且身上无一金银饰品,判定出她穷的。
没想到她不肯去,傻乎乎的没有要挣这个钱的意思。
他表达得含蓄隐晦,说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谈以后工作的事,可她连悟都没悟出来。
青涩。他当时想到。还非常流氓地想到了“大号小号”。
江琳也记着,为了推脱这个人的“邀请”下车一起吃饭游玩,她撒谎她下车有家人接站。
其实她一向独来独往,顶多偶尔有前男友或者马旋接送。
在火车上结交男人,然后一起去宾馆“休息”,怕不是人贩子吧。
但是给韩伟招工的事,她还是记在了心里,互相留了电话。
到学校后,她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同学们。毕竟,勤工俭学的事很正常。
当时并没有指望韩伟守信用会给她们提供一份工作,她只负责传达消息。
他带她去宾馆,已经是他专程来这个城市的第二次。
第一次是火车上分别几天之后,到她学校找她。在她校园的紫藤架下,她穿着浅粉上衣,露出一截白藕一样的小臂。
他当时握了握她小臂,想象着把她摁在床上需要用多大力度。
与陌生男人肌肤接触,江琳吓了一跳,大眼睛疑惑地望着这个肤色干净流畅、有着南方人清隽的单薄男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韩伟那天开玩笑地说:“做我女朋友吧。”
记得天很蓝,有秋天的况味。
这么突兀地向人表白,江琳含蓄地拒绝了。她说,考虑几天。
是的,那时候她还有明显的讨好型人格,从不敢直接拒绝别人,生怕得罪别人。
她以为,说考虑几天,其实就是拒绝。以为这个陌生男人就不会来了,毕竟陌生到连对方全名、年龄都还记不住。甚至,第二次他来,她都差点认不出他。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周,他又来了。直接问她“考虑好了吗”。
他的执着,让她意外,让他把对她身体的欲念,当成了浅浅的喜欢。
不大好意思拒绝,就随着他出去了。
那天,他并无业务。他是专程来睡她的。
那天,刚好她等待前男友的忏悔正等得万念俱灰,满腔悲愤,一心以一个玉石俱焚的方式,与往事告别。
跟他去宾馆那天,也是个雨天。他记得她的丰满、紧致和要去逛书店;她记得他的陌生、硕大和雨中黑色的伞。
从此,他的欲,他的劫。
也是她的孽。
如果这个人已经有了婚姻。
多么可悲。
她从一桩背叛里走出,直接走进了一场欺骗里。还要戴上一顶万恶小三的帽子。他的爱,就是这?
她还差点以为,他们即将步入婚姻。
韩伟这种高级灰的婚姻之途,该会是多么曲折漫长。她从不是那个幸运的终点。
此刻。
她因为难过而失神,将脸扭向了一侧。
他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向她索求一句徒劳的承诺。
“宝贝,别离开我!”
心里的冷,如刚通了电的冰箱,在慢慢结霜。
他妈的,不离开你,凭什么。
人的第六感,有时候不知道隐藏在哪个磁场空间,在人不经意的时候忽然闪现。
江琳幽幽地望着天花板,想起自己为何跟韩伟一直有陌生感、不安全感,原来是他是别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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