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伟在新房里过了一夜。
和他的“光杆司令”,一整夜惺惺相惜,互相抚慰。
一会儿臆想着江琳在怀中的热切激动娇嗔告饶,一会儿又陷入无边的孤独。
他抱着她的睡衣,夹在腿间。喃喃责怨:“琳,我想不明白,我们之间这么舒服,你怎么舍得,这么狠心。”
迷糊做着梦,梦里拥她在怀,身下柔滑软糯又弹力十足。
她紧致的。
……
令他着迷、沉沦。梦里,一遍一遍。
从热身战,到持久战。
一边聊天一边……
一边睡觉一边……
像从前那样。
梦里越繁华,醒来越寂寞。
黎明,还“炸膛”一次,委屈得有点想哭。
没有她的房子,就像一座空城,冷寂得可怕。
有爱人的时候,孤独伴随着甜蜜。没有爱人的时候,孤独是种惩罚。
天亮后,他又给她学校的人力打了个电话。
对方语气冷硬:“江琳?走了!去哪了?我们哪知道人家去哪了,我们可管不着!”
他失落极了。既然她可以辞职,为什么当初他百般求她辞职,她都不辞?
如今,却为了躲避他而辞职了。他在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
广州的老总,来了个电话,让他过去一趟,谈一个开发项目。
如果成了,在上海成立一个分部,问韩伟愿不愿意去上海担任分部的负责人。
这事,在电话里说不好。他是个谨慎的人。
得细谈了、论证后才能决定。
临走前,他将江琳的那件睡裙手洗了,挂在晾衣杆上。
给她留下一个便笺:“宝贝,如果回来了,马上和我联系。我爱你。”
这是个周末。
水红经常挖苦他,周末出差,心里有鬼,不知道去干什么勾当。
他出了房子,走到春光四溢的大街上,给女儿打去视频。
心里一惊。水红正带着女儿在那个大学里玩耍。
不会是又发现了孙明明吧?
发现就发现,他和孙明明之间清清白白。
她要是跟孙明明说难听话,女硕士可不是好惹的,三言两语能怼死她。
他的江琳,还是太稚嫩了。
视频里,发现水红和女儿居然在一个画室,难不成真的认识孙明明去了?
他第一次赴约,也是孙明明带他一起看画展。
就问女儿在干嘛。
柳柳奶声奶气回答:“梁伯伯在给我们画像!”
他蓦地想起来了,水红说过,有个画家、教授,第一次见她,就给她画了个像。
现在她带女儿去见那个画家了。
这么短时间,从“有个画家”发展到“梁伯伯”了。
叫伯伯,看样子比自己年龄大。老男人的司马昭之心,男人眼里一目了然。
这个水红真是,这是在示威、炫耀,还是被人灌了迷魂汤?
他心里不悦。“让妈妈接电话。”
水红视频不对准自己,跟他说了声:“她妈不想接你的电话。”
韩伟皱眉思忖:水红这是说给那个教授听的?让对方获悉:她婚姻不幸,他有机可乘。
他曾非常信任水红,认为她对自己死心塌地,愿意跟着他“卖包子”的女人。
此刻看来,不过尔尔。
妈的,随她的便。
他查看了一下日程,考虑先回家,还是直接去广州找老总谈事。
儿女情长搁浅,转身就是各种繁忙的业务。男人的两面。
“大男人不好做,再辛苦也不说,儿女情长都藏在心窝”。
一次在KtV,他一个朋友,将这首歌唱得鬼哭狼嚎,他就记住了。他记忆力超好。
江琳收到快递后,每日过得担惊受怕。
不知道下一刻,领导会不会找她谈话,然后让她去人事处结算工资。
她看到人事处的领导,都有种灰溜溜的感觉。
如果她被开了,宿舍里那么多东西往哪放?
总不能大包小包,像农民工那样,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没家没根,她最怕流浪了。
如果水红时不时闹这么一下,她在这个单位终将无法立足。
她心情压抑,呼吸都困难。一点食欲没有。
春天的尾巴,繁花似锦,她却感到浑身寒冷僵硬。
北方的暖气停了一阵子了。她在实验室待了一上午,双腿灌了铅一样沉重。
中午的实验楼,又空无一人。她在大厅前的镜子里看自己,发灰的脸色吓了自己一跳。
怎么跟个死人似的!
这让她想起了去年,跟韩伟约好在火车上碰头,她那天脸色憔悴,引起他极大的不满。
多么荒谬的男人,以貌取人。难怪汉武帝那个爱妾,临死前拒绝见他。
这荒谬的男人,却又一步一步,陷入自己的温柔之渊,黏黏腻腻,痴痴缠缠。
有位老教师路过,用手机外放着一首老歌,是他们那个年代看过的《渴望》。
“也许心意沉沉,相逢是苦是甜……”
是呢,认识这个冤孽,是苦是甜,是福是劫。
半夜冷雨敲窗,满心凄寒。身体也是冷的,越来越冷。
好几个晚上了。想着水红的恐吓辱骂,学校可能给予她的处理,寝食难安。
后半夜雨停了,明亮璀璨的星星挂了满天。
马旋起夜,见她卧室的门开着,灯也开着,就走了进来。
“你还没睡?”马旋问。
江琳弱弱地:“麻烦你,帮我倒杯水,我好像不太舒服。”
马旋端水过来,她扶着床起身,手却抖得没办法拿杯子,剧烈的战栗将杯子晃得像是沸了。
马旋拿回杯子,摸了摸她额头:“天哪,发高烧了!”
这温度烫手,不用体温计就知道起码三十九度以上。
时间是凌晨2点半。
江琳浑身软得扶不起来,分分钟陷入昏迷的样子。
得马上送她去校医院。这情形,耽搁不得。
马旋打电话叫来了隔壁的王珊。
在紧急关头,女孩们总是大局为先,救人要紧,所有恩怨都不值钱。
王珊做事果断。当即让马旋配合,一起帮江琳穿衣服。
秋裤、绒裤、外裤,一层一层。照顾一个完全不能自主活动的病人,费老劲了。
可是江琳不能走路,她俩扶不起来她。
守着这么大的校医院,也没有必要叫120救护车。
“快去叫陆老师!”王珊指挥道。
陆天远作为专业医生,对这种突发情况见太多了。
他睡眠轻,马旋敲了三下,他就起来了。
第一次进入江琳的宿舍,顾不上多看。
将他高大的身躯蹲下,对马旋和王珊说:“快,放我背上!”
他背起了江琳。处于半昏迷中的病人,身体下坠,分外沉重。
从四楼到一楼,中间江琳醒了一瞬,知道是陆老师在背着她。
一阶一阶,漫长陡峭的楼梯,缓慢下沉,如坠云里雾里、风里雨里。
走不完的地狱之途,眼前影影幢幢的黑暗,摇摇晃晃的墙壁。
马旋和王珊,一边一个跟在陆天远左右,扶着她的胳膊,生怕她从他背上滑脱下来。
去校医院,要穿过巨大的操场、篮球场、教学楼群、实验楼……
这路,长得像一辈子。
江琳的脑袋,沉沉地靠在陆天远肩膀上。昏沉地睁眼,满天繁星坠落,烟花一般壮丽。
“老师,我死了吗?”
“死不了!”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斩钉截铁。
那声音穿透胸腔的共鸣,弥散过他宽阔的背脊,像温暖的电波,传输到她的全身。
云里雾里,风里雨里,怕什么,有他呢。
好安全啊。
唐人杜光庭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台湾诗人余光中说,“如果早晨听见你倾吐,最美的那动词,如果当晚就死去,我又何惧……”
她这濒死之人,没有亲人。却有暗恋信赖之人,夜半背着她奔赴生命的光源。
即便此刻死去,也很美丽不是?
马旋要是知道她这样想,准会骂她,卿卿小命都快没了,还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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