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往往比理想更为骨感。等待的日子显得格外漫长。一个多月后,派往陈留己吾的那一队家仆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人人面带疲惫与沮丧。带回的消息令人失望:他们到了己吾县,确实多方打听,典韦其人其事在当地几乎人尽皆知,其勇力被传得神乎其神,报仇之事也确凿无疑。但坏消息是,自从他当街杀人之后,便如泥牛入海,彻底失去了踪迹。其家人或许是因为惧怕报复或受到牵连,也早已搬离原籍,不知去向。乡人只模糊地猜测他可能往南边那片广袤的山区去了,但具体是哪个山头、投靠了谁,无人知晓。他们甚至冒险进了那片山林边缘区域探寻了数日,询问了一些山民猎户,依旧一无所获,眼看盘缠将尽,只得返回。
又过了半个多月,前往河东解良的另一队家仆也回来了,情况甚至更糟。他们确认解良当地确实有关羽此人,也确实因杀死豪强而逃离家乡,但关于事件的具体缘由,乡邻们说法不一,讳莫如深。关羽的家人更是早已搬走,去向成谜。关于关羽的相貌特征(红脸长须)倒是有些吻合的传闻,但其具体去向,连一点模糊的线索都没有,仿佛这个人就此从世间蒸发了一般。“关羽”这个名字,在当地似乎也只是一个渐渐被遗忘的、带着些许惋惜的传说。
许褚听完两路人的详细汇报,沉默良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难免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感。他知道这些青史留名的万人敌猛将不会轻易投奔,却也没想到连见一面的机会都如此渺茫,仿佛历史有着强大的惯性,并非他这只“蝴蝶”轻轻振翅就能轻易改变。但他很快调整了心态,压下失望,对略显惶恐和沮丧的许定及家仆们温言道:“无妨。如此世间罕有的豪杰,若轻易便能被我等寻到,反而不奇了。此次虽未找到,但至少证实确有其人其事,并非空穴来风。你们已经尽力,辛苦了。” 他转向许定,“兄长,将典韦和关羽的名字、籍贯、已知的特征、事迹,详细记录归档,妥善保存。日后待我许家势力更大,眼线更广,或许还有再次寻访的机会。此次出行的弟兄们,各有赏赐,让他们好生休息。”
许褚的第一次主动外出寻访人才的行动,看似完全以失败告终。但这次经历,却在他心中深深埋下了求贤若渴的种子,也让他开始建立起系统的人才信息档案制度。他明白,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招揽天下英才的道路,注定漫长而曲折。眼下,或许更应着眼于身边和内部。
这一日,天朗气清,许褚照例巡视庄园各处。他先去了屯田营,查看冬小麦的长势,与老农交谈,了解墒情和可能的虫害;又去了工匠坊,查看新一批农具和兵器的打造进度,对工匠们的巧思予以鼓励;最后,他信步来到了部曲日常操练的大校场。
校场上,喊杀声震天。数十名被选拔出来的青少年,正顶着日头,进行着艰苦的体能和武艺训练。负责总教的蔡阳,面色冷峻,手持一根细长的藤条,在场中来回巡视。他训练之严苛在庄中是出了名的,动作稍有迟滞或变形,立刻便会招致毫不留情的呵斥,甚至藤条便会带着风声抽打在懈怠者的背上,留下一条红肿的印记。大多数少年都练得咬牙切齿,汗如雨下,衣衫尽湿,动作在疲惫的侵蚀下难免走样,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尘土的味道,以及一种紧张的压抑感。
许褚站在场边阴影下,静静地观看着。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队列,审视着每一个少年的表现。突然,他的目光在队列中间偏左的一个少年身上定格了。
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年纪,身材在人群中并不算特别高大魁梧,但体格匀称,四肢修长而结实,肌肉线条已经初步显现。吸引许褚的,并非他的体型,而是他那一丝不苟、近乎刻板的专注。他的每一次挥刀、踏步、格挡,都严格按照蔡阳所教的标准动作执行,角度、力度、节奏都精准得仿佛用尺规度量过一般。更难得的是,他神情沉静,眼神坚定,对于蔡阳落在旁人身上的呵斥和鞭挞,以及周围同伴因疲惫而发出的呻吟抱怨,似乎完全充耳不闻,整个心神都沉浸在对自身动作的锤炼之中。即使累得脸色发白,手臂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依然咬紧牙关,努力维持着动作的稳定性和准确性,每一次挥刀都力求达到当前体能的极限。
许褚心中微微一动,仿佛看到了一块被尘土稍稍掩盖、却内蕴精光的矿石。他侧头低声问身旁陪同巡视的许定:“兄长,队列中间那个,穿灰色短褐、练得最认真的少年,是谁家的孩子?”
许定顺着他的目光仔细看了看,恍然道:“哦,他叫文稷,是庄子上文老四家的老三。文老四就是那个话不多、但伺候牲口特别有一手的老庄户,尤其会喂养种猪,咱庄上的猪崽长得都比别家壮实。文稷这孩子,随他爹,平时也闷得很,不太合群,不爱说话。但干活、练武都极其踏实肯下力气,从不偷奸耍滑,交给他的事,准能给你办得妥妥帖帖。蔡师傅前些日子还跟我夸过他,说这小子是块练武的好材料,筋骨好,肯吃苦,心也静,就是性子太闷了些,不太会来事。”
“文稷……”许褚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隐约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过,但一时想不起具体出处。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对许定道:“等这批小子操练完,让这个文稷单独过来见我。”
约莫半个时辰后,紧张的操练终于结束。少年们如蒙大赦,瘫倒一片。文稷虽然也累得够呛,却还是坚持着按照礼节向蔡阳行礼后,才慢慢走到场边喝水休息。这时,许定身边的一个小厮过来叫他:“文稷,少主叫你过去问话。”
文稷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尘土,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短褐,这才跟着小厮来到许褚面前。他依旧穿着那身灰色的粗布短褐,浑身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初具规模的肌肉轮廓,脸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呼吸尚未完全平复。但见到许褚,他依旧努力稳住身形,恭敬地抱拳行礼,声音因喘息而略显急促:“文…文稷,见过少主。” 举止虽然略显拘谨青涩,却并无寻常庄户少年见到少主时的慌乱无措,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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