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芽继续道：
“玉米的事，所有账目明细，我都要过目。
我说怎么种，怎么卖，你得站在我这边。”
“这是自然！本就是你的主意，自然你说了算。”
大公子点头如捣蒜。
“第三……”春芽终于看着他了。
“我今天就不回栖迟院了，我要住在我自己的家里，做李府大姑娘。
一会儿，你让碧玉把我的衣服打包送来这里吧。”
大公子脸色瞬间垮了下去，嘴角下撇，脸上是委屈至极的表情。
“怎么？有问题吗？”春芽冷着脸故意问道。
大公子立刻摇头，嘴角扯出苦笑，“没！没问题！春芽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会儿，我回府，就让碧玉把你的东西收拾妥当，送来这里。”
“好，时候不早了，你林大公子也该回府了。”
春芽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大公子心里又是刺痛了一下，深深叹了一口气，默默沮丧的点头。
“好，我走……”
语气里有着无尽的颓废落寞。
他抬脚往门外挪，走的很慢。
春芽冷冷的站着，并没有看他。
走到门口，大公子转身，看着春芽冷冷无表情的侧颜，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春芽儿，我……走了……”
春芽深吸了口气，这才转头，依然无表情，冷声道，“走吧，我送送林大公子。”
春芽走过大公子身边，径直跨出门，往前院走去。
大公子可怜委屈的紧紧跟在后边。
两人一起进入正房客厅，大公子强颜向李安告辞。
李安恭敬的要送大公子离开。
春芽坐在椅子上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端茶碗，慢慢品茗清茶。
大公子留恋不舍得看了春芽一眼，伤心转身往府门走去。
李安心头一紧，感觉他们之间好似出了什么事。
大公子坐上马车，瘫倒在坐垫上，无神颓废，失魂落魄。
回到林府，大公子踏进栖迟院。
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了往日的鲜活气。
碧玉和几个小丫鬟见他回来，连忙上前行礼问安。
一抬头，却都吓了一跳。
只见大公子面色苍白如纸，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疲惫与颓废。
不过离家一下午，整个人竟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与午后出门时那个意气风发，清朗矜贵的大公子判若两人。
碧玉心下一惊，脱口而出：“公子，您……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兰香也察觉不对，下意识地朝他身后望去，空空无人。
不禁诧异道：“公子，春芽姑娘没跟您一起回来吗？”
听到“春芽”二字，大公子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
大公子低垂眼眸，看不到的眼底只剩一片暗沉的灰寂。
声音干涩，沙哑无力： “碧玉，兰香，去……去把春芽儿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仔细些，一件别落。”
两个丫鬟顿时愣住了，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春芽姑娘是公子心尖上的人，怎么突然就要收拾东西？人也没回来？
她们看着公子那副失魂落魄，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艰难的模样。
不敢多问，只得压下满心疑惑，低声应了声“是”，赶忙转身进入春芽睡的正房外间卧室。
不过一刻钟，东西便已收拾妥当，放在了一个不大的箱笼里。
春芽的物什本就不多，四季衣裳叠起来不过二十余套，其中有五套是老太太赏的上好料子，崭新没有穿过。
首饰匣子里也只有几样素净的头花、丝带和寥寥几件银饰。
倒是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不少，泥塑的小人、草编的蚱蜢、绘着趣致花样的瓷娃娃……
无一不是大公子平日里瞧见了觉得她可能会喜欢，随手买来给她的。
看着这箱笼，碧玉和兰香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碧玉进入里间，大公子躺在床上，愣愣的呆呆的。
碧玉小心禀报：“大公子，春芽姑娘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大公子抬手，无力的摆了摆，声音无精打采，“让林墨驾车，你叫上兰香和红杏一起送去吧。”
碧玉应了声出去了。
当天下午，林墨驾车，碧玉、兰香和红杏带着这个箱笼，往城西李府去了。
马车抵达李府，三人在门房老黄头的带领下，进入李府，见到了春芽。
春芽惊喜竟然她们三个都来了，连忙将她们迎进屋内。
小厅里，春芽亲自给她们沏了热茶，又端出刚蒸好的甜糕和酥油卷子。
几个昔日朝夕相处的小姐妹围坐在一起，无拘束的说笑交谈。
几人吃着香甜的甜糕、酥油卷子，听春芽说那些经营田庄、打理铺子的打算。
兰香和红杏听得入了神，连点心都忘了吃，眼中全是羡慕和向往。
碧玉她看着春芽说话时明亮自信的眼神、舒展的眉宇。
再不是从前在府里时，总带着几分小心谨慎的模样了，心下真是百感交集。
碧玉轻轻叹了口气，但那叹息里并无酸意，反而是种温暖的感慨：
“妹妹如今这番气象，真真是大不同了。
眼见着你有了这样的好前程，能为自己挣一份将来，我们几个心里，是真替你欢喜。”
乖巧文静的兰香捧着点心，小声附和着碧玉的话：“是啊……
能自己做自己的主，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能自己拿主意，真好呀。”
年纪最小的红杏可没想那么多。
她用力咬了一大口酥油卷，腮帮子吃得鼓鼓的，闻言使劲点头，含糊不清的说道：
“嗯！嗯！比在府里头快活多啦！”
看着她们，尤其是和自己最要好的兰香与红杏，春芽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她如今已是自由身，也有能安身立命的依仗。
若是将来能赚更多的钱，有了足够的能力，是不是也能帮帮她们，让她们也摆脱奴籍，过上像她一样自主的日子？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在她心里扎了根。
说说笑笑间，时辰过得飞快。
碧玉看着窗外天色渐晚，不得不站起身：
“春芽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府了，不然嬷嬷该查问了。”
春芽虽不舍，也知道府里的规矩，便起身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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