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休整期转瞬即逝。
这三天里，沈问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小院里研究那两瓶试验丹药和玉简笔记，偶尔与来访的林小鱼、王大石交流几句，或是通过玉符与周璐简单沟通（唐陨自然是不会主动联系的）。他对“淬体灵液”和“煞气中和剂”的成分和原理有了初步了解，但限于材料和能力，还无法进行有效的改良或安全使用，只能暂且放下。
期间，宗门关于独狼刺客的调查似乎有了些进展，有刑律堂弟子前来询问过沈问几句，沈问将自己观察到的、能说的信息如实相告，隐去了关于莲台“隐藏协议”和自己“修复”的细节。执事弟子记录后便离去，并未多言。
辰时将至，晋级最终轮的二十七名弟子，再次齐聚外门广场。
与数日前相比，人数少了近八成，但气氛却更加凝重。能够走到这一步的，无不是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心性、实力、运气皆属上乘。但面对神秘莫测的“问心路”，没有人敢说有绝对把握。
高台上，长老的数量多了几位，气息更加深沉。云鹤真人依旧在列，今日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似乎打定主意不去关注某个“逆徒”。
刑律堂长老立于台前，目光如电，扫过台下二十七张年轻而坚定的面孔，沉声道：“‘问心路’，乃宗门先贤所设，直指本心，映照道途。此路，不在外界，而在尔等心中！踏上此路，便需直面己身，无有退路！现在，放开抵抗，接引灵光！”
话音落下，高台中央一座古朴的石碑骤然亮起，散发出朦胧的青色光晕。二十七道柔和的青色光柱自石碑射出，精准地笼罩住台下每一位晋级弟子。
沈问只觉一股无法抗拒、却又温和无比的力量包裹住自己，眼前青光大盛，下一刻，便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感知，仿佛坠入了一片无尽的青色云海。
【警告！遭遇高维度意识接引！】
【检测到强规则力场！正在解析力场结构……】
【解析失败！权限不足！】
【启动适应性协议……尝试建立安全观察模式……】
【“弹幕视角”受限，仅保留基础信息接收功能……】
【“真言系统”进入低功耗待机状态……】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在沈问意识中闪过，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被剥离了身体，进入了一个纯粹由意识和规则构成的空间。
周围的青色云海缓缓散去，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悠长、仿佛没有尽头的石阶小路上。小路两旁，是翻滚不休的灰色迷雾，迷雾之中，隐约传来各种声音：有诱惑的低语，有凄厉的哭嚎，有威严的斥责，也有熟悉的呼唤……仿佛蕴含着世间一切的欲望与恐惧。
天空是单调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压抑。
【地图名称：问心路（意识映射空间）。】
【环境状态：稳定，高精神干扰。】
【当前任务：攀登阶梯，抵达终点（终点位置未知）。】
【警告：迷雾区域为高危险区，蕴含意识陷阱，接触可能导致迷失。】
“标准的意识流闯关模式。”沈问定了定神，尝试迈出第一步。
脚步落在石阶上，坚实无比。同时，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并非作用于身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仿佛在拷问着他的内心。
【压力等级：1。效果：轻微精神压迫，诱发基础情绪波动。】
沈问不为所动，继续向上攀登。前十几级台阶，压力缓慢递增，但对他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两旁的迷雾翻涌着，试图凝聚成各种幻象来干扰他。
【左侧迷雾：幻象生成中……基于记忆数据‘金钱’……生成‘灵石山’……诱惑度：低。评价：用户对纯粹物质财富抗性较高。】
【右侧迷雾：幻象生成中……基于记忆数据‘权力’……生成‘掌门宝座’……诱惑度：中。评价：用户对管理职责存在潜在排斥（产品经理ptSd？）。】
看着【弹幕视角】反馈的信息，沈问甚至有点想笑。这些诱惑对他这个经历过信息时代洗礼、深知“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前打工人来说，确实吸引力有限。
他步伐稳定，继续向上。
随着台阶升高，压力逐渐增大，幻象也开始变得更加personal（个人化）。
他看到前世的自己，在灯火通明的写字楼里熬夜加班，对着ppt和需求文档绞尽脑汁，然后画面一转，是站在脱口秀俱乐部舞台上，台下观众爆发出阵阵笑声……
【幻象：前世职业记忆碎片。关联情绪：疲惫、成就感、愉悦。】
【分析：试图引发对‘轻松’‘成名’路径的怀念，动摇当前修仙之路的选择。】
沈问脚步顿了顿，看着那两个截然不同的自己，心中感慨，却并无动摇。
“无论是写代码还是讲脱口秀，抑或是现在修仙吐槽，本质都是在用我的方式‘创造价值’和‘寻找乐趣’。路径不同，核心未变。”
他坦然走过，幻象消散。
压力持续增大，台阶仿佛变得越来越陡峭。两旁的迷雾开始凝聚出他内心深处更隐秘的恐惧。
他看到了师尊云鹤真人对他失望的眼神，看到了林小鱼、王大石、周璐、唐陨等人因他而陷入险境，甚至……看到了这具身体的父母（原主记忆中的模糊形象）在某个角落苦苦挣扎的景象……
【幻象：人际关系恐惧。关联情绪：愧疚、责任感、害怕失去。】
【分析：利用用户对身边人的在意，制造心理负担，考验其道心是否因外物而动摇。】
沈问深吸一口气，意识中默念：“我所行之事，但求问心无愧。尽力护我所护，但绝不将他人之命运全然背负己身。此为自在，非为冷漠。”
幻象再次波动，淡化。
他一步步向上，不知走了多久，台阶仿佛无穷无尽。精神上的压力已经变得极其沉重，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在他的意识体上，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两旁的迷雾几乎要吞噬小路，各种幻象走马灯般闪过，试图寻找他心灵的缝隙。
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穿越的秘密被曝光，被宗门视为夺舍邪魔，天下追杀的景象……看到了系统离他而去，打回原形的绝望……
【压力等级：8。效果：高强度精神压迫，直指核心恐惧与最大执念。】
【警告！意识负载过高！“弹幕视角”基础功能开始不稳定！】
沈问的意识体开始微微颤抖，步伐慢了下来。这些触及他最深秘密和最大依仗的幻象，带来的冲击远非之前可比。
“我……究竟为何修仙？”一个声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仿佛是这“问心路”的规则在直接发问。
为了长生？好像没那么执着。
为了力量？似乎也不是核心驱动力。
为了吐槽更爽？……有点接近，但又不完全。
纷乱的思绪涌动。前世的记忆，今生的经历，系统的奥秘，伙伴的情谊，对这个世界种种“不合理”处的吐槽欲望……混杂在一起。
就在意识仿佛要在压力和拷问下逐渐模糊时，他看到了一个幻象——那是他前世，作为产品经理，为了一个用户体验极差的App，和开发、运营据理力争，熬夜修改方案，最终看到用户好评时，那发自内心的、纯粹的成就感与快乐。
然后画面切换，是他在测灵台吐槽响应延迟，在传功阁吐槽功法命名，在宗门大比吐槽掌门发型……每一次吐槽，都引动变化，带来或大或小的“优化”，而当他看到同门因他的“指点”而突破，看到队伍因他的“策略”而获胜时，那种感觉……和前世看到用户好评时，何其相似！
“我明白了……”沈问疲惫的意识中，仿佛有一道亮光划过。
“我的道，不是单纯的变强，也不是纯粹的逍遥。”
“我的道，是‘优化’！是‘体验’！”
“用我的方式，去发现这个世界‘产品设计’上的不合理、不人性、效率低下的地方，然后用我的‘吐槽’（真言）去推动‘优化’，去提升我自己和他人的‘修仙体验’！”
“让这漫长的修仙之路，少些坑爹的设定，多些顺畅和乐趣！这，就是我的本心，我的道路！”
轰——！
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笼罩在意识体上的沉重压力骤然一轻！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再也无法阻碍他的步伐。两旁翻涌的迷雾如同潮水般退去，幻象尽数消散。
眼前的石阶小路前方，出现了一座散发着温暖白光的门户。
【压力等级：3（残余波动）。】
【系统提示：核心道心已确认——“优化之道”。“问心路”基础考核通过。】
【“弹幕视角”恢复稳定。“真言系统”待机解除。】
沈问长舒一口气，虽然只是意识体，却有种汗流浃背的虚脱感。他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袍，迈着虽然疲惫却无比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那光门。
“看来，我这个‘异端’的‘系统’，和这个世界的‘主程序’，兼容性还算不错。”
他一步踏入光门之中。
（第40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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