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灵盘那近乎空白的结果,像是一剂强心针,彻底打消了赵乾心中最后一丝顾虑。眼前这个沈青崖,在他眼中已然从“可能需要谨慎对待的隐士”,变成了“走了狗屎运、怀揣重宝却无力守护的待宰肥羊”。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这生机勃勃的园子,那沉甸甸的玉髓米,那香气诱人的蜜露莓,那诡异的醉蝶花,还有更多他叫不出名字、但明显灵气盎然的奇异植株……每一株,都代表着价值!更别提那可能存在的、能让凡土化作灵壤、让普通灵植蜕变的培育秘法!
若是能将这一切献给宗门,绝对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能让他从这枯燥的巡查使位置上挪一挪,换取更多的修炼资源和更高的地位!就算私吞部分,也足以让他修为大进!
贪婪如同野火,在他心底熊熊燃烧,几乎要冲破那层道貌岸然的伪装。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那丝虚假的“惋惜”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宗门威严与个人欲望的灼热。他不再踱步,而是站定在沈青崖面前,身形似乎都挺拔了几分,试图用气势压人。
“沈园主,”赵乾开口,声音比之前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你既无修行资质,守着这宝山,实则是祸非福啊。”
沈青崖微微挑眉,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平和:“仙师何出此言?在下在此种田糊口,安分守己,何祸之有?”
“安分守己?”赵乾嗤笑一声,伸手指了指园子,“你这园中灵植,品相非凡,灵气之盛,远超寻常。此等异象,迟早会引来宵小之辈的觊觎!届时,你一介凡人,如何守得住?只怕是园毁人亡的下场!”
他这话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这园子确实扎眼,假的部分是,最大的“宵小”就是他本人。
阿墨在一旁听得直撇嘴,喉咙里发出不屑的“嗤”声,把头扭到一边,用爪子无聊地扒拉着地上的土坷垃,那意思很明显:最大的贼就在眼前,还好意思说别人?
沈青崖仿佛没听懂赵乾的威胁,反而露出一丝“忧虑”:“这……仙师所言极是。那依仙师之见,该如何是好?”
见沈青崖“上道”,赵乾心中得意,面上却是一副“我为你好”的正气凛然:“简单!我青云门身为正道翘楚,庇护一方安宁,责无旁贷。不若你将此园献于宗门,由宗门派专人打理,必能使此地物尽其用,福泽更多同道。至于你嘛……”
他顿了顿,目光在沈青崖身上扫过,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念在你发现并初步打理此园有功,宗门可赐你些许金银,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或者,破例收你为外门杂役,虽无法修行,却也可在宗门庇护下,得一安身立命之所。”
这话说得极其无耻,几乎等同于明抢!用一点凡俗金银或者一个杂役的名头,就想换走这满园心血和可能存在的秘法?
连他身后那两名弟子,都觉得有些过分了,眼神闪烁,不敢与沈青崖对视。
沈青崖还没说话,阿墨先不干了。
“咕——!!!”
一声低沉而带着怒意的龟啸猛然响起,不像之前慵懒的咕噜声,这声音里充满了警告和不满。阿墨猛地抬起头,绿豆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赵乾,周身那平日里收敛的气息微微散出一丝,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赵乾被这突如其来的龟啸惊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阿墨,这只乌龟……刚才那一瞬间散发出的气息,竟然让他感到了一丝心悸?是错觉吗?
沈青崖再次伸手,轻轻按在阿墨的背甲上,一股平和的气息渡了过去,安抚着躁动的伙伴。阿墨喉咙里的低吼渐渐平息,但眼神依旧不善地盯着赵乾。
“仙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沈青崖脸上的“忧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却不容置疑的平静,“只是,这园子是在下安身立命的根本,一草一木,皆是在下心血所系,如同子女。实难割舍。”
他顿了顿,看着赵乾微微变色的脸,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至于安危问题,就不劳仙师费心了。在下虽不才,但打理这园子久了,与这些花草也有些感情。它们……会保护自己的家的。”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株醉蝶花,以及角落里那些看似无害的荆棘藤。
赵乾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个被他认定为“废材”的灵植夫,竟然如此不识抬举!还敢用那些古怪的花草来威胁他?
“沈青崖!”赵乾厉声道,不再掩饰自己的怒意,“你可要想清楚了!拒绝青云门的好意,便是与宗门为敌!这后果,不是你一个凡人能承担得起的!”
他周身灵力鼓荡,筑基中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试图强行压迫沈青崖就范。他身后的两名弟子也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然而,那足以让普通炼气期修士喘不过气的威压,落在沈青崖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他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甚至连衣角都没有飘动一下,眼神平静得让人心慌。
反倒是他脚边的阿墨,感受到这股针对沈青崖的恶意威压,彻底怒了。
它没有吼叫,而是猛地人立而起!(虽然以龟的形态,人立起来也只是前半身高高抬起,显得更加笨拙可爱?)两只前爪“啪”地一声拍在地上。
并没有地动山摇,但以它爪子落点为中心,一股无形却厚重如山的意念陡然扩散开来!那不是力量的冲击,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源自古老血脉的、对冒犯其领域者的警告!
赵乾只觉得心神猛地一颤,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撞了一下,灵力运转都滞涩了瞬间,那释放出的威压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轰然反弹回来,让他胸口一阵发闷,脸色瞬间一白!
他惊骇地看向阿墨,这只乌龟……绝对不简单!
沈青崖轻轻拍了拍阿墨,示意它稍安勿躁。他看向脸色变幻不定的赵乾,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仙师,强扭的瓜不甜。我与阿墨,只想在此安安静静地种田,不想与任何人为敌。但若有人觉得我们好欺负……”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意味,让赵乾心头寒气直冒。
看着油盐不进、深浅难测的沈青崖,以及那只明显不好惹的玄龟,再想想那诡异的醉蝶花和这满园可能藏着更多危险的灵植,赵乾知道,今天怕是难以得手了。
硬来,恐怕讨不到好。
他死死盯着沈青崖,眼神阴鸷,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立刻动手的冲动。
“好!好一个只想种田!”赵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沈园主,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我们走!”
说罢,他狠狠一甩袖袍,不再停留,带着两名同样心有余悸的弟子,驾起剑光,颇为狼狈地冲天而去,连句狠话都没敢再多留。
小院中,再次恢复了宁静。
阿墨放下前爪,恢复了四爪着地的姿态,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冲着剑光消失的方向,吐了一口带着泥土气息的……气?
沈青崖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他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笑,弯腰捡起刚才放下的竹帘,“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墨,干活了,今天的蜜露莓还没浇水呢。”
阿墨“咕”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仿佛刚才那个霸气侧漏的龟大佬只是幻觉。
只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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