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力竭,而是源于内心深处那无法驱散的寒意与荒谬感。他堂堂金丹修士,倾力一击,竟连对方身前那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草都奈何不得,反而助其生长?这已经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体系。
另外四名青玄卫队员更是凄惨。铁线草如同附骨之疽,越缠越紧,不仅束缚行动,那诡异的震荡之力还在不断干扰他们灵力运转;醉蝶花的幻境如同泥潭,让他们在愤怒、悲伤、恐惧等极端情绪中沉浮,心神损耗巨大;“百味粉”的怪味无孔不入,挑战着他们感官的极限,一个个脸色发青,几欲呕吐。
他们别说布阵擒敌,连自保都已是奢望。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训练有素,在这座诡异的园子里,都成了笑话。
沈青崖看着眼前这五位造型各异、狼狈不堪的“客人”,轻轻叹了口气,那神情仿佛在看着几个不懂事、在别人家里胡闹最后把自己作哭了的熊孩子。
“看来,几位是没办法心平气和地聊天了。”他语气带着些许遗憾,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眼睛微微一亮,“既然如此,那只好请我的‘朋友们’,再帮各位加深一下印象,方便我们后续沟通了。”
他这话一出,萧战五人顿时汗毛倒竖!加深印象?刚才的“印象”还不够深刻吗?!
不等他们反应,沈青崖意念微动,并未下令攻击,而是引导着整个灵植园的生机韵律,进行了一次微妙的调整。
首先发生变化的是那些铁线草。它们不再仅仅是缠绕和抽打,而是开始如同灵巧的手指般,在几名队员的穴窍和关节处轻轻按压、拂过。这些动作看似轻柔,却精准地刺激着他们因幻境和怪味而紊乱的气血与灵力,带来一阵阵酸、麻、胀、痛的奇异感觉,并非伤害,却比直接的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在体内爬行、啃噬。
“呃啊……痒!好酸!”
“我的灵力……怎么不受控制了?!”
“别……别按那里!啊!”
队员们忍不住发出各种怪叫,身体不受控制地扭动,试图摆脱那无处不在的“按摩”,却只是让铁线草缠绕得更紧,那酸麻胀痛感也愈发清晰。
与此同时,醉蝶花的花粉效果也开始变化。不再是放大单一情绪,而是如同一位最高明的导演,开始在他们的识海中轮番上演各种荒诞滑稽的剧目。
一名队员眼前不再是狰狞鬼影,而是看到了自己穿着花裙子在宗门广场上笨拙地跳着诡异的舞蹈,周围围满了指指点点的同门,羞耻感爆棚;另一名队员则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胖乎乎的虫子,正在被一群蚂蚁奋力抬走,充满了无力感和……莫名的萌感?还有一人发现自己最敬畏的厉锋长老,正捏着兰花指,对着他娇滴滴地唱山歌……
这些幻境光怪陆离,毫无杀伤力,却极度挑战人的羞耻心和认知底线,让几名队员脸色时而通红,时而煞白,表情扭曲,想哭又想笑,心态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
就连空中的萧战也未能幸免。他眼前的幻象不再是仇敌嘲讽,而是变成了他小时候因为偷吃灵果被师父罚倒立背诵门规的场景,那熟悉的、带着口音的训斥声仿佛就在耳边,让他这位冷面金丹都忍不住老脸一红,道心剧烈波动。
荆棘藤的“百味粉”也适时地改变了配方。不再是极致的单一味道轰炸,而是变成了味道的“交响乐”。前一秒还是沁人心脾的花香,下一秒就变成了浓郁的烤肉香,勾得人食指大动时,又猛地变成腐烂鱼虾的腥臭,紧接着又是薄荷的清凉、陈醋的酸冽……各种味道以毫无规律的速度和组合冲击着他们的嗅觉和味觉(甚至通感到了其他感官),让他们时而陶醉,时而干呕,时而清爽,时而酸倒牙,整个人都快被这味道的过山车折腾得精神分裂。
这不再是攻击,而是一场全方位的、沉浸式的“感官与心智再教育”。
青玄卫五人,此刻早已没了丝毫战意。他们如同提线木偶,被各种难以言喻的感受操控着,在铁线草的缠绕下扭动出奇怪的姿势,脸上挂着似哭似笑、羞愤欲绝的表情,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和怪叫。
什么任务,什么宗门威严,什么金丹修士的尊严,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结束这场噩梦!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萧战看着下方队员们的惨状,感受着自己识海中那不断闪回的、令他社死的童年糗事,以及鼻尖那变幻莫测、令人抓狂的怪味,他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也彻底瓦解了。
他收了青雷剑,散去了周身灵力,如同放弃了所有挣扎,对着下方好整以暇的沈青崖,用一种近乎虚脱、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
“前……前辈……够了……真的够了……我们认输……任凭前辈发落……只求……只求停下……”
他再也说不出“回宗门听候发落”之类的话了。他现在只想求这位深不可测的“前辈”高抬贵手,结束这场对他们身心全方位的“酷刑”。
另外四名队员听到队长的话,也如同听到了救赎的仙音,纷纷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附和:
“前辈饶命啊!”
“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停下吧!求您了!”
看着眼前这五位之前还气势汹汹、此刻却如同被玩坏了的玩具般求饶的青云门精英,沈青崖满意地点了点头。
“早这样不就好了?”他笑了笑,意念一动。
霎时间,风平浪静。
疯狂舞动的铁线草如同潮水般退去,松开了对队员们的束缚,安静地匍匐在地;醉蝶花停止了摇曳,那无形的花粉消散无踪,各种荒诞的幻境如泡沫般破裂;荆棘藤收回了尖刺,那令人抓狂的“百味交响乐”也戛然而止。
园子里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与祥和,仿佛刚才那场鸡飞狗跳的闹剧从未发生过。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了多种味道的古怪气息,以及青玄卫五人那劫后余生、瘫坐在地大口喘气的狼狈模样,证明着方才的一切都是真实。
沈青崖走到萧战面前,看着他苍白而复杂的脸色,温和地说道:“你看,道理,有时候需要换一种方式来讲,效果才会更好。”
萧战抬起头,看着沈青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他还能说什么?实力差距如天堑,对方甚至未曾亲自出手,仅凭园中草木,就已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真是一场……兵不血刃,却足以让他们铭记终生的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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