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高,将落星镇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辉。镇口的青石板路被晒得微微发烫,几只土狗趴在阴凉里吐着舌头,镇民们各自忙碌着,一切都与往常任何一个闲适的午后并无不同。
直到天际传来一声撕裂长空的唳鸣。
那声音尖锐高亢,带着一股蛮横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镇子里的鸡鸭顿时惊得四处乱窜,土狗们也夹着尾巴躲到了屋后,连最顽皮的孩童都被自家大人一把拽回了屋里,只敢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瞧。
天空,仿佛暗了下来。
一只巨大的、铁灰色的裂风雕,如同垂天之云,遮蔽了部分阳光,投下大片令人心悸的阴影。雕背上,李魁长老玄色法袍猎猎作响,负手而立,眼神睥睨,如同天神下凡,审视着脚下这座在他眼中如同蝼蚁巢穴的小镇。
在他身后,数十道驾驭着法器或灵光的身影悬浮于空,衣袂飘飘,灵压交织,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场,压得镇子里许多普通凡人几乎喘不过气。
“来了!他们真的来了!”
“我的天,好大的鸟!”
“那就是青云门的长老?看着是挺唬人……”
“怕什么!有沈先生在呢!”
镇民们低声议论着,紧张中又夹杂着一丝奇异的兴奋,仿佛在等待一场早已预告的大戏开幕。
李魁目光如电,直接锁定了镇子边缘那片生机格外盎然、甚至显得有些“刺眼”的区域——沈青崖的灵植园。在他的感知中,那片园子灵气氤氲,却又混混沌沌,仿佛笼罩在一层看不透的绿色迷雾中。
“哼,装神弄鬼!”李魁冷哼一声,并未立刻下令强攻。他毕竟是青云门外门长老,该有的“风度”还是要的。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地拿下灵植园,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他清了清嗓子,运起灵力,声音如同滚雷般传遍整个落星镇,自然也清晰地送入了灵植园内:
“园内修士沈青崖听着!我乃青云门外门刑堂长老李魁!尔纵容麾下灵植伤我门人,包藏宗门叛徒周毅,更兼占据灵地,藐视仙门!本长老念你修行不易,姑且给你一个机会!速速交出周毅,自封修为,献上灵园及所有传承,携玄龟出园请罪!本长老或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如若不然……”
他话语一顿,周身灵压骤然爆发,如同山岳般沉重,配合着裂风雕适时发出的一声更具威慑力的唳鸣,效果拉满。
“……顷刻之间,便叫你这小小灵园,灰飞烟灭!届时,悔之晚矣!”
声音在镇子上空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杀意。许多镇民脸色发白,这才真切感受到仙门长老的可怕。一些胆小的,甚至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灵植园内,却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没有回应。没有惊慌的动静。甚至连园子里的虫鸣鸟叫,都在李魁喊话后诡异地停顿了一瞬,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响了起来。
仿佛那雷霆般的警告,只是一阵稍微大了点的风。
李魁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预想过对方可能会愤怒反驳,可能会恐惧求饶,甚至可能会直接出手攻击……唯独没想过,会是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
这比任何言语的反击都更让他感到羞辱!
他身后的刑堂弟子们也有些骚动,面面相觑,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这跟他们想象中对方应该屁滚尿流出来跪迎的场景,差距有点大。
就在李魁脸色越来越黑,即将按捺不住怒火时,灵植园那扇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歪斜的篱笆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不是沈青崖出来了。
而是一株长在门边、缠绕着篱笆的牵牛花,它那比碗口还大的紫色喇叭花,对准了空中的李魁等人,然后,发出了一阵清晰而平稳的、略带金属质感的声音——正是沈青崖那温和淡然的语调,只是通过喇叭花放大并带了点混响,听起来有点滑稽:
“欢迎光临落星镇灵植园。”
“本园主打理园圃,无暇他顾。”
“若有访帖,请投入门口青石信箱。”
“若无要事,请勿喧哗,以免惊扰园中灵植午休。”
“友情提示:园外防御系统已启动,强行闯入,后果自负。”
“重复一遍:后果自负。”
声音落下,那朵牵牛花还像是完成了任务般,花瓣微微合拢了一些,继续在阳光下舒展着。
空中,一片死寂。
刑堂弟子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他们感觉不像是来征讨强敌,倒像是来……拜访某个架子奇大的隐士,还被人用自动应答器给打发了!
李魁长老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他感觉自己积蓄了半天的气势,全力打出的一拳,竟然砸在了一团软绵绵、滑不溜丢的苔藓上!这种被彻底轻视、甚至被戏弄的感觉,让他肺都要气炸了!
“午休?!惊扰灵植?!后果自负?!”李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朵已经“闭麦”的牵牛花,声音都变了调,“狂妄!无知鼠辈!安敢如此辱我!!”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先礼后兵”的风度了,胸中的怒火和贪婪彻底淹没了最后一丝理智。
“给我破开这鬼园子!把那缩头乌龟给我揪出来!!”李魁咆哮着,猛地一挥手,“破灵弩,瞄准那篱笆,给我射!”
他身后三名手持造型狰狞、弩身上刻满符文的重弩弟子,立刻应声而出。他们熟练地架起弩身,将三支闪烁着幽蓝寒光、箭头带着螺旋纹路的特制弩箭填入箭槽,灵力疯狂注入。
嗡——!
弩身发出低沉的震鸣,三道幽蓝色的流光,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奔灵植园那看似脆弱的篱笆而去!这是连筑基中期修士的护体灵光都能轻易撕裂的破灵弩箭!
李魁脸上露出残忍的期待,他仿佛已经看到篱笆破碎、园内灵植被弩箭余波摧毁的景象。
然而,下一秒,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三支破灵弩箭即将触及篱笆的瞬间,篱笆上那些原本静静缠绕的、开着淡紫色小花的铃音藤,忽然无风自动,所有的紫色小花在同一时间齐齐转向,对准了弩箭袭来的方向。
然后,它们发出了并非警报的、而是如同合唱般整齐划一的、清脆悦耳的铃音!
叮铃铃~叮铃铃~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随着这铃音的扩散,篱笆前方的空气,仿佛变成了一层粘稠无比、却又坚韧异常的透明胶质。
那三支足以穿金裂石的破灵弩箭,射入这层“胶质”中,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减!箭头上附着的破灵幽光,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最终,在距离篱笆还有三尺远的地方,三支弩箭彻底失去了所有动能和灵光,像是被无形的手轻轻捏住,然后……
啪嗒!啪嗒!啪嗒!
三声轻响,弩箭无力地掉落在了地上,连篱笆上的一片叶子都没碰到。
全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那铃音藤,还在欢快地摇晃着花朵,发出“叮铃铃”的声响,仿佛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李魁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
他身后的刑堂弟子们,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呆若木鸡。
破灵弩……失效了?被几串……会唱歌的藤蔓,给……拦下了?!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李魁的心,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去。他忽然想起严松那被他捏碎的玉简,想起那“无名氏”的示警……
一股寒意,悄然攀上了他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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