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虚拟的棋局
沈清辞发出的试探性信息,如同石沉大海,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这种沉默并未让她放松,反而像不断收紧的绞索,带来更深的心理压力。她按照陆寒州的指示,保持日常的平静,陪伴星辰,阅读,甚至在安保的严密监视下在花园短暂散步,但她的心神,无时无刻不系在那部用于联络的加密手机上。
陆寒州则忙于两线作战。一方面,他不动声色地稳住遭受狙击的海外业务,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资本运作和强势的公关反击,暂时遏制住了股价的暴跌趋势,但背后的较量依旧胶着。另一方面,他调动了所有能动用的灰色渠道,全力追查那个“蜘蛛”标记和东欧化工厂的线索。
老宅的氛围外松内紧,每个人都像精密仪器上的齿轮,在既定的轨道上高速运转,防备着不知会从何处袭来的下一次攻击。
第三天深夜,当沈清辞几乎以为对方已经放弃这条线时,手机屏幕终于再次亮起。没有号码显示,只有一行新的文字:
「信与不信,选择在你。沈煜城当年并非只提交了一份报告,他还有一本记录关键数据和疑点的私人笔记。笔记的封面是深蓝色,右下角有他名字的烫金缩写。」
沈清辞的心脏猛地一跳!深蓝色烫金缩写的笔记本!她记得!父亲确实有这样一个习惯,重要的项目他会用那种款式的笔记本做记录!这个细节,外人绝不可能知道!
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瞬间失态,但她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深吸几口气,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正盯着监控屏幕的陆寒州。陆寒州对她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
沈清辞指尖微颤,回复:
「笔记在哪里?」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想要它,需要证明你的诚意,以及你摆脱控制的决心。」
“他在挑拨,也在试探。”陆寒州的声音冰冷,一语道破对方的意图。
沈清辞当然明白,她强迫自己冷静: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父亲的真相。」
「独自一人,明天下午三点,市中心‘遗忘角落’咖啡馆,靠窗第二个位置。带上你的手机,届时会有进一步指示。记住,独自一人。任何多余的‘影子’,交易取消,笔记将永不见天日。」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无论沈清辞再发什么,都再无回应。
“遗忘角落”咖啡馆,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区,人流密集,环境复杂。对方选择这里,既便于观察是否有人跟踪保护,也便于在必要时混入人群脱身。
“这是一个明显的陷阱。”陆寒州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眼神锐利如鹰,“他根本不在乎笔记是否存在,他只是想把你引出去,脱离我们的保护范围。”
“我知道。”沈清辞握紧手机,指节泛白,“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能主动接触到他们的机会。而且……他说出了笔记本的细节……”父亲遗物的出现,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陆寒州转过身,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她:“你确定要冒险?”
“我们有选择吗?”沈清辞迎着他的目光,反问道,“躲在堡垒里,他们依然能找到办法投毒。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既然他们设下了舞台,我们不如就去跳这支舞,但舞步,要由我们来定!”
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陆寒州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恐惧与勇敢的光芒。那个曾经需要他全力庇护的女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第二节:天罗地网
“绝对不能让她真正单独前往。”陆寒州在书房内,对着三维电子沙盘上显示的咖啡馆及周边区域模型,斩钉截铁地说道。
沙盘周围,站着安保队长和几名核心行动队员。
“对方必然在咖啡馆内外布置了观察点,甚至狙击手。常规的跟踪保护很容易被识破。”安保队长面色凝重。
“所以我们不用常规方法。”陆寒州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第一,提前十二小时,秘密控制咖啡馆及相邻建筑的所有制高点,进行反狙击布控和电子信号屏蔽。第二,行动队员全部伪装成普通市民、店员、环卫工人,混入周边环境,形成多层、非对称保护圈。利用人脸识别和动态捕捉系统,实时监控以咖啡馆为中心,半径五百米内的所有可疑人员和车辆。”
他指向咖啡馆内部的结构图:“第三,在沈清辞要坐的那个位置,以及相邻位置,安装最先进的微型监听和摄像设备,确保无死角。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我们要‘配合’他们,演一场戏。”
他详细阐述了计划:沈清辞准时前往,但途中会安排一场精心设计、看似意外的“交通堵塞”和“轻微剐蹭事故”,拖延她抵达的时间大约五到十分钟。这段时间差,一方面可以观察对方在等待时的反应,另一方面,也能打乱对方可能预设的某些行动节奏。
同时,他会亲自坐镇附近的指挥车,通过沈清辞身上隐藏的设备和周围队员传回的实时画面,掌控全局。
“我们的目的,不是当场抓捕。而是尽可能多地捕捉对方的人员特征、通讯方式、车辆信息,顺藤摸瓜。一旦发现对方有强行带离沈清辞的意图,或者出现远程狙击威胁,保护组立刻行动,强行介入,确保沈清辞的绝对安全。”陆寒州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一张无形而精密的大网,开始围绕着一个普通的咖啡馆,悄然撒开。
第三节:危险的邀约
第二天下午,天气晴好。市中心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沈清辞穿着一身简单的米色风衣,按照约定,没有让老宅的车辆送她,而是独自乘坐了一辆经过特殊处理、司机是安保队员伪装的出租车,前往“遗忘角落”咖啡馆。
她的心跳得很快,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知道周身遍布保护,但独自面对未知敌人的恐惧,依旧如同实质般压迫着她的神经。她不断在心里默念陆寒州的叮嘱:保持镇定,自然,拖延,观察。
果然,在距离咖啡馆还有两个路口时,车辆遭遇了“意外”的拥堵,前方似乎发生了小小的交通事故。司机(安保队员)歉意地表示可能需要几分钟。沈清辞配合地表现出些许焦急,看了看时间。
这短短的几分钟,对于指挥车里的陆寒州和外围布控的队员而言,却至关重要。多个隐蔽的摄像头捕捉着咖啡馆周围每一个角落的动静。
“报告,A区未发现异常重复面孔。”
“b区监控正常,未发现可疑车辆停留。”
“咖啡馆内,目标座位附近三桌客人已替换为我们的人。店员已确认安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清辞乘坐的出租车终于缓缓停在了咖啡馆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走进了咖啡馆。
下午三点零七分。她迟到了七分钟。
咖啡馆内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气氛安宁。沈清辞走向靠窗的第二个位置,心跳如擂鼓。位置是空的。
她坐下,点了一杯咖啡,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四周。邻座是一对低声交谈的情侣,斜后方是一个独自看书的学生,吧台边是正在擦拭杯子的店员……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人前来与她接触,她的手机也毫无动静。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沈清辞心中升起。难道对方识破了计划?还是因为她的迟到而取消了交易?
就在她内心愈发焦灼时,她的手机屏幕终于亮了。不是电话,也不是信息,而是一个自动弹出的、无法关闭的音频播放界面!
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音直接从手机扬声器里传了出来,音量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沈小姐,看来你并没有遵守‘独自一人’的约定。你周围充满了令人不愉快的气味。游戏结束。至于你父亲的笔记……或许,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陆先生,他当年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话音落下,音频界面消失,手机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清辞如遭雷击,浑身冰冷地僵在原地!
对方不仅识破了所有的布控,甚至……还将矛头直接引向了陆寒州?!他当年扮演了什么角色?这是什么意思?!
第四节:迷雾更深
指挥车内,陆寒州听着沈清辞隐藏式耳机里传来的、以及外围队员汇报的同样内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对方的手段高超得令人心惊。他们并非没有出现,而是用一种更隐蔽、更羞辱的方式,宣告了他们的存在和掌控力。他们甚至反向利用这次接触,在沈清辞心中投下了一颗更具威力的猜疑炸弹!
“所有单位注意,目标已暴露,行动终止。保护夫人,立刻撤离!”陆寒州压下翻涌的情绪,果断下令。
沈清辞被安保队员迅速而低调地护送离开咖啡馆,坐上车辆,返回老宅。整个过程,她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疑似对手的人,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诡异的幻觉。
回到书房,沈清辞的脸色依旧苍白,她看着陆寒州,眼神里充满了混乱、恐惧和无法抑制的质疑:“他……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当年……到底知道些什么?和我父亲的死,有什么关系?”
陆寒州面对她咄咄逼人的目光,眉头紧锁。他无法给出一个简单的答案,因为连他自己,都在震惊地消化着这个指控。
“那是离间计,清辞。”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他在搅乱你的判断。”
“可他知道笔记本的细节!那不是能编造出来的!”沈清辞情绪有些失控,“他为什么偏偏要那么说?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扯上你?!”
就在这时,陆寒州的加密电脑发出了急促的提示音。是代号“档案员”的回复到了!
陆寒州立刻点开,屏幕上只有简短的几行字和一个模糊的、似乎是从某个古老壁画或徽章上临摹下来的图案——那是一只更加复杂、带着某种宗教意味的蜘蛛。
“蜘蛛标记,初步判定与一个被称为‘阿剌克涅(Arachne)’的跨国秘密组织有关。该组织以手段精密、善于编织信息与阴谋网络着称,活跃于灰色地带,承接各种‘特殊委托’,信誉极高,要价亦极高。起源不明,核心成员不明。其标志并非固定,但蜘蛛元素是核心。”
“‘阿剌克涅’……”陆寒州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无比凝重。
对手的面纱揭开了一角,却显露出更加庞大和恐怖的阴影。而这个组织最后那句关于他“角色”的指控,如同一声惊雷,在他和沈清辞刚刚建立起的、脆弱的信任堡垒上空炸响,留下了一道深邃的、难以弥合的裂痕。
迷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变得更加浓重,并且,开始转向内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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