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脸上的狞笑还僵着，嘴角的血痂泛着狰狞的红，敖丙指尖的水绫已如一道冰蓝闪电冲天而起，带着裂水的锐响划破深海。水绫上凝着刺骨的寒气，所过之处，海水瞬间泛起细密的冰碴，像撒了把碎冰晶，眼看就要将这作恶的夜叉牢牢捆住，让他再无逃脱之机。
“找死！”夜叉嘶吼着，脖颈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下意识地想侧身躲闪。可没等他动步，水绫在半空突然一顿，紧接着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那声音震得周围的海水都在颤抖，连远处的海柳都跟着摇晃，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从斜刺里猛地冲了出来！
那是条体型远超寻常的锤头鲨，背鳍如锋利的船帆，足有半人高，皮肤粗糙得像礁石，双眼透着凶悍的红光，显然是常年在深海厮杀的狠角色。它巨大的尾鳍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狠狠抽在水绫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坚韧的水绫竟被这一尾抽得寸寸断裂，化作无数细碎的冰屑，在海水中簌簌飘落，很快便融化在暖水里。
敖丙瞳孔一缩，握着水绫的指尖微微发麻。没等他再凝灵力，那大鲨鱼已猛地转头，血盆大口一张，锋利的牙齿闪着寒光，竟精准地叼住了夜叉的后颈——钢钳般的利齿深深嵌入皮肉，任凭夜叉如何挣扎、如何用手去掰鲨鱼的嘴，都挣脱不开半分。大鲨鱼甩了甩巨大的脑袋，看都没看敖丙一眼，转身便朝着深海最幽暗的海沟冲去，尾鳍搅起的暗流像无形的墙，将追上来的水流都挡在身后，连一丝涟漪都没留下。
“哪里跑！”敖丙冷哼一声，双手快速结印，指尖冰雾翻腾，无数道新的水绫从四面八方汇聚，如一张巨大的冰网，朝着鲨鱼逃窜的方向罩去。可那大鲨鱼速度快得惊人，身影在幽暗的海水中一闪，竟带着夜叉钻进了一处狭窄的海沟裂缝——那裂缝仅容两人并行，周围布满尖锐的岩石，显然是对方早就选好的退路。水绫追至裂缝口时，只“砰”地撞到坚硬的岩壁，再次碎裂成冰雾，消散无踪。
敖丙停在海沟入口，神识铺展开，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住周围海域，却再也感应不到那鲨鱼和夜叉的气息——裂缝深处蜿蜒曲折，遍布天然形成的灵力屏障，显然是人为布置过的陷阱。他抬手摸了摸岩壁，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
“可恶。”敖丙的指尖微微泛白，银袍在水流中轻轻起伏，眼底闪过一丝冷冽。他知道，这头大鲨鱼绝非偶然出现，定是夜叉的同党，看来深海里的麻烦，比他想的还要多些，背后或许还藏着更大的势力。
壮壮游到他身边，看着那幽深的海沟裂缝，像一张巨兽的嘴，鳞片上的蓝红纹路微微发亮，带着一丝不安：“它们还会回来吗？”
敖丙低头看着他，伸手拂去他身上沾染的细碎沙粒，声音渐渐沉稳下来：“会。但下次，就没这么容易走了。”他转身，目光扫过周围渐渐恢复平静的海水，海柳垂落的枝条轻轻晃动，几只小虾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我们先回龙宫，有些事，该提前准备了。”
壮壮点点头，紧紧跟在敖丙身后。海沟深处的黑暗像蛰伏的巨兽，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但壮壮心里清楚，刚才那短暂的交锋，不过是新一轮风浪的开始。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那条只能躲在沙穴里、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小比目鱼，他会跟着敖丙，学着掌控龙珠的力量，学着守护这片海，守护那些他在乎的一切。
水流推着他们往龙宫的方向而去，阳光透过海水，在他们身后洒下一路碎金般的光，将深海的幽暗渐渐驱散。
而在深海另一处的幽暗深穴里，海水冷得像淬了冰，只有岩壁上零星的荧光藻散发着幽绿的光，照得满穴游动的小锤头鲨像一群穿梭的影子，利齿在光线下闪着冷光。救走夜叉的，正是锤头鲨一族的王者——王宇，也是之前被哪吒烤食的那头锤头鲨的爷爷。
此刻王宇巨大的身体盘在穴底，背鳍上的旧伤在幽绿的光线下泛着狰狞的白，那是多年前与深海巨怪厮杀留下的痕迹。它将夜叉扔在沙地上，粗重的呼吸搅得周围水流乱晃，鼻息间喷出的气流带着浓重的鱼腥味。
夜叉是夜叉王的孙子，名叫赖庆。他捂着脖子咳嗽，刚才被大鲨鱼叼着一路狂奔，勒得他差点没断气，脖子上的牙印深可见骨，渗着暗红的血。他抬眼看向那些在周围游弋的小锤头鲨，每一条都有半人长，眼神凶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锤头鲨王王宇的眼睛在幽暗中亮得吓人，声音像两块礁石在摩擦，粗哑又沉重：“锤头鲨王浩是我最疼的孙子，从小跟着我在深海捕猎，却被那人类小子烤了吃了，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它的尾鳍猛地一拍穴底，“砰”的一声，穴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沙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敖丙护着那小杂鱼，处处与我们作对，不杀了他，不毁了龙族的威风，深海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周围的小锤头鲨似乎听懂了，纷纷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声音里满是凶戾，在水中掀起细碎的浪，连荧光藻的光都跟着晃动。
赖庆眼珠一转，忍着身上的疼凑上前，脸上挤出谄媚的笑：“鲨王说得是！敖丙那小子仗着自己是龙族三太子，根本不把我们这些深海族群放在眼里，之前还帮着人类对付我们，早就该教训了！不过……”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阴狠的算计，眼神扫过周围的小锤头鲨，见它们都在专注听着，才继续说道，“要我说，杀敖丙不难，难的是让龙族元气大伤，以后再也不敢管我们的事。但现在，有个现成的机会。”
王宇眯起眼睛，巨大的头颅微微前倾，透着压迫感：“什么机会？”
“那小杂鱼，就是叫壮壮的比目鱼，”赖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里闪过贪婪的光，声音压得更低，“它身上藏着的那颗龙珠。您应该知道，那可是龙族的命脉，是历代龙王淬炼大海精华凝结的至宝，当年敖丙费尽心机温养它，后来不知怎么，竟和那小杂鱼融成了一体。”
“龙珠？”王宇的呼吸一滞，巨大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它活了几百年，只在古老的传说里听过龙珠的存在，知道那是能掌控大海之力的宝贝，若是能得到，别说报仇，就算统治整个深海都不在话下。它死死盯着赖庆：“你确定？没看错？”
“千真万确！”赖庆拍着胸脯，语气笃定，“我亲眼所见！上次在浅滩，那小杂鱼为了救它妈妈，爆发出来的力量，和传说中的龙珠一模一样，蓝红交织，还能引动海水！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王宇的耳朵上，“我听老辈说过，龙珠若与宿主强行分离，或是宿主惨死，就会引爆万年灵力。到时候别说敖丙，整个龙族，甚至这片深海，都得跟着遭殃！”
王宇的眼睛瞬间亮了，那光芒里有兴奋，有狠戾，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引爆龙珠……那可是能掀翻东海的力量，若是成了，龙族定然元气大伤，到时候深海里的势力重新洗牌，它锤头鲨一族说不定能趁机崛起，成为新的霸主。它的尾鳍在沙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好……好！那就先弄死那小杂鱼！只要龙珠一炸，敖丙不足为惧，整个龙族都得给他们陪葬！”
周围的小锤头鲨嘶吼得更凶了，幽绿的光映在它们脸上，像一群即将扑向猎物的恶鬼。赖庆看着王宇狰狞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阴笑——他知道，这头老鲨鱼被仇恨和贪婪冲昏了头，正好可以利用它的力量报自己的仇。至于引爆龙珠的后果？他才不在乎，只要能让敖丙和壮壮付出代价，就算深海乱了套，就算自己也可能被波及，又与他何干？
深穴里的水流越来越乱，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腥气。一场针对壮壮，甚至关乎整个龙族命运的阴谋，正在这片幽暗的角落里，悄然酝酿。而此刻的壮壮，还在龙宫里跟着敖丙学习掌控龙珠之力，丝毫不知道，一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危险的大网，已经朝着他，缓缓张开。
几天后，壮壮觉得妈妈和小美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想着回沙穴区看看她们。他跟敖丙打了声招呼，说傍晚就回来，便独自游出了龙宫。一路上，他哼着在龙宫学的小调，尾鳍轻轻摆动，溅起细碎的水花，心里满是期待——他还特意从龙宫带了几颗发光的珍珠，想送给妈妈和小美当礼物。
可刚游到熟悉的沙穴区，壮壮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浑身发凉，连呼吸都停滞了。往日里被妈妈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沙穴，此刻被翻得乱七八糟，洞口的鹅卵石散落一地，有的还被踩碎了；他和小美一起种的那棵珊瑚树，之前还枝繁叶茂，挂着会发光的星子藻，此刻却被拦腰折断，断口处还留着清晰的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周围的海草被连根拔起，散落在沙地上，原本清澈的海水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锤头鲨的腥气。
“妈妈！小美！”壮壮猛地冲过去，在狼藉的沙地里疯狂地钻来钻去，吻部蹭过那些熟悉的海草，却连一丝妈妈的气息都没摸到。他用尾鳍拍打着重叠的礁石，希望能像以前那样，妈妈会从石缝里探出头来，笑着说“壮壮回来啦”，可回应他的，只有礁石沉闷的回响，和深海的寂静。
“妈妈——！小美——！”壮壮的声音在深海里回荡，带着哭腔，一点点变得嘶哑。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明明几天前离开时，妈妈还在给小美讲他在龙宫的趣事，还说等他回来，就一起去看发光的水母群；小美还拉着他的尾鳍，让他下次带龙宫的珍珠回来……怎么才过了几天，家就变成了这样？
他游到珊瑚树的断枝旁，那上面还挂着几缕黯淡无光的星子藻，再也不亮了。壮壮用头轻轻蹭着断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在海水中晕开一片模糊的白。他想起妈妈推他出渔网时的决绝，想起小美被卡在网里时无助的眼神，想起她们对他的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连鳞片都在微微颤抖。
“你们在哪儿……别吓我……”他趴在沙地上，身体因为剧烈的颤抖而起伏，鳞片蹭过粗糙的沙粒，划出细密的血痕也浑然不觉。悲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要放弃挣扎，只想就这样沉下去，沉到最深的黑暗里，再也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冰锥刺破了深海的寂静：“小杂鱼，找什么呢？你那老妈和小情人，现在可是在我族里做客呢。”
壮壮猛地抬起头，眼里还带着泪水，却瞬间充满了警惕。只见赖庆正摇摇晃晃地游过来，脖子上的伤似乎好了些，身后跟着几条体型稍小的锤头鲨，个个目露凶光，牙齿闪着冷光，显然是来者不善。赖庆的嘴角挂着得意的笑，看着壮壮悲痛的模样，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眼神里满是嘲讽。
“是你！”壮壮的眼睛瞬间红了，体内的龙珠之力疯狂躁动，鳞片上的蓝红纹路亮得几乎要燃烧起来，连周围的海水都跟着泛起微光，“你把她们怎么样了？你把我妈妈和小美弄哪儿去了？”
“怎么样？”赖庆嗤笑一声，故意慢条斯理地说，双手抱在胸前，眼神轻蔑，“老的那个，脾气太倔，不肯听话，已经被我们炖了汤，味道还不错呢；小的嘛……”他顿了顿，看着壮壮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笑得更得意了，“说不定已经成了鲨王崽子的点心，现在估计连骨头都不剩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刀，狠狠扎进壮壮的心脏。他看着赖庆那张丑恶的脸，看着那些锤头鲨贪婪的眼神，所有的悲痛瞬间化作了滔天的怒火，烧得他浑身发烫。他猛地窜了出去，体内的龙珠之力尽数爆发，蓝红色的光芒在他身上燃烧，像一颗燃烧的炮弹，朝着赖庆狠狠撞去——
“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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