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峰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死水,在这片脆弱的“净土”上空炸开回响。
“那棵树。” “给我。”
围墙上的幸存者们瞬间哗然,恐惧被惊怒短暂压过。
“疯子!” “他在说什么?!” “滚开!恶魔!”
刀疤脸头领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强撑着举起手中的砍刀,声音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你休想!那是‘圣树’!是我们活下去的依仗!立刻滚,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他身后的男人们也跟着虚张声势地挥舞武器,但脚步却在微微后撤。
罗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没听到那些叫骂和威胁。他的目光依旧锁定着那棵光树,眼底的漆黑缓缓旋转,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实际价值。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死寂时刻——
“等……等一下!”
一个虚弱却急切的声音从越野车副驾传来。
苏婉不知何时挣扎着探出了身子,她脸色惨白如纸,一只手死死按着不断传来冰冷悸动的、放置着“母体”残骸的伤腿,另一只手扶着车窗,呼吸急促地看着围墙上的众人,尤其是那个刀疤脸头领。
“李……李大哥?是……是你吗?”她的声音因为虚弱和激动而断断续续。
刀疤脸头领猛地一愣,眯起眼仔细看向苏婉,几秒后,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苏……苏婉?!你还活着?!你怎么会……会和这种……”他看向罗峰,眼神充满了惊疑和更大的恐惧。
“我……”苏婉嘴唇哆嗦着,巨大的恐惧和一丝他乡遇故知的激动交织,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别……别动手!求求你们!他……他……”
她想说“他很危险”,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力的,“……他只要那棵树……给他吧……不然……所有人都会死……”
她太了解罗峰了。那不是商量,那是通知。拒绝的代价,将是彻底的、无差别的毁灭。
“苏婉!你疯了?!”刀疤脸旁边一个年轻男人吼道,“没了圣树,周围的腐尸和变异兽立刻就会冲进来!我们怎么活?!”
“就是!而且圣树是玲姐用命换来的!凭什么给他!”另一个女人尖声道。
人群情绪激动起来,对苏婉的突然出现和“叛变”言论感到愤怒。
罗峰的耐心似乎耗尽了。
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围墙上的所有人同时感到心脏猛地一紧,像是被无形巨手攥住,呼吸骤然困难,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
叫骂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惊恐到极致的粗重喘息。
连那棵光树散发的乳白色光晕,都似乎被这股恐怖的力场压制得黯淡了几分!
罗峰的目光扫过那些僵直的身影,最后落在那刀疤脸头领身上。
“树,”他重复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或者,死。”
刀疤脸头领额头青筋暴跳,冷汗如雨般淌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极致的恐惧和作为头领的责任感疯狂撕扯着他的神经。
就在这时——
“给……给他……”
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女声,从据点中央、那棵光树的方向传来。
众人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去。
只见光树之下,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却异常干净的长裙的年轻女子,缓缓走了出来。她的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身体看起来十分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澈平静,仿佛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掌心似乎捧着什么微弱的光源。
“玲……玲姐?!”刀疤脸和其他人发出惊呼。
被称为玲姐的女子缓缓走到围墙边,仰头看着下方如同魔神般的罗峰,以及他身后越野车里那几张惊恐绝望的脸。
她的目光在苏婉脸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复杂的讶异,随即又看向罗峰。
“您想要‘晨曦’?”她轻声问道,声音虽然微弱,却奇异地穿透了那沉重的威压。
罗峰的目光第一次从光树上移开,落在这个瘦弱的女人身上。在他的感知中,这个女人体内的能量波动十分奇特,微弱,却与那棵光树同源,甚至……她就是那棵树与这片土地能量交换的一个“节点”?
“是。”罗峰回答。
“它能帮到您吗?”玲姐继续问,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或许。”罗峰的回答依旧简洁。
玲姐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点了点头:“好。它给您。”
“玲姐!不行啊!” “没了圣树我们怎么办?!” 幸存者们发出绝望的哀鸣。
玲姐却缓缓摇了摇头,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棵光树,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解脱?
“晨曦救了我们,也困住了我们。”她轻声道,像是说给别人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它的光,源自更深沉的暗。我们依靠它,也在被它慢慢同化。或许……离开,对它对我们都是一种解脱。”
她转回头,看向罗峰,双手缓缓向前平伸,掌心中,托着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柔和乳白光晕的、仿佛由光线凝结而成的种子。
那棵巨大光树的气息,正源自这枚小小的种子!
“它的核心在这里。”玲姐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拿走它吧。但请您……尽量让这些人离开。”
罗峰看着她掌心的种子,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而庞大的生命能量,以及其深处那一丝隐藏得极好的、与地底污秽连接的诡异纽带。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枚光种。
嗡——
光种微微颤动,乳白色的光晕试图涌入他的身体,带来温暖和治愈的力量,但同时,那丝隐藏的污秽纽带也如同毒蛇般,试图顺着接触点钻入,进行腐蚀和同化!
罗峰眼底漆黑一闪,吞噬之力微吐。
那丝污秽纽带瞬间被绞碎、吸收,化为一股微弱的养料。而精纯的生命能量则被他强行剥离、压缩,封存在光种内部。
玲姐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她依旧强撑着站着,眼神复杂地看着罗峰。
罗峰拿起那枚光芒内敛、变得温顺许多的光种,看都没看,随手扔进了副驾驶窗,精准地落在了白晓的怀里。
正虚弱瘫倒的白晓被光种入手的光明和温暖惊得微微一颤,下意识地用手捧住。那纯净的生命能量缓缓浸润着她的身体,修复着她的伤势,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她茫然地抬头,看向车外那个可怕的男人,又看看怀里发光的小东西,不知所措。
“你们有十分钟。”罗峰对着那群终于从威压中解脱、瘫软在地、满脸绝望和茫然的幸存者说道,然后转身走向驾驶座。
“收拾东西,离开。”
没有威胁,没有解释,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拿到了想要的,这些人的死活,与他无关。十分钟,是他仅有的、微不足道的“仁慈”。
玲姐看着罗峰上车,越野车引擎发出咆哮,毫不留恋地掉头,掀起一片烟尘,向着北方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灰暗的地平线。
她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坐倒在地,望着那片尘埃,喃喃自语:
“光暗同源……吞噬与净化……新的道路……了吗……”
身后,幸存者们陷入一片混乱,哭泣声、叫骂声、仓皇收拾东西的碰撞声响起。
十分钟。 倒计时开始。
而北方,辐射云更加低沉,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死亡的气息。
罗峰的目光穿透挡风玻璃,望向那片被称为“枯萎之冠”的死地。
指尖,那枚得自“清扫者”的、翠绿色的“源血”注射器,正在微微发热。
下一个“餐盘”,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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