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悟空静坐于蒲团之上，双目紧闭，周身气息却如潮汐般起伏不定。
师尊菩提祖师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不断扩散、碰撞、衍生出无数新的念头。
“混沌……非是那般用法……”
“他我……”
“不容于秩序……”
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反复锤击着他的认知壁垒。
他之前的路，错了？
他一直试图以强大的神念和意志，去强行约束、塑形、驾驭混沌之气，如同给野马套上缰绳，逼它犁地。
结果自然是野性难驯，稍有不慎便反噬自身。
师尊一语道破天机——混沌，本就不是用来“驾驭”的！
那该如何？
悟空心神沉浸，不再试图去“控制”识海中那缕混沌之气，而是尝试去“感受”它，去“理解”它的“本性”。
破妄神瞳内视，微观世界再次呈现。
那无数生灭不定的混沌微粒，其运动并非完全无序，而是遵循着某种更深层次的、动态的、蕴含着“生”与“灭”两种极端倾向的混沌法则！
他不再试图让它们排列整齐，而是尝试引导它们的“趋势”。
如同大禹治水，非堵而疏！
他意念微动，不再强求混沌之气化为细针，而是引导一小股微粒，使其内部的“湮灭”趋势暂时压过“生机”趋势。
霎时间，那一小股混沌之气颜色变得愈发深邃灰暗，边缘处空间微微扭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
它成功变得更加“锐利”，但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彻底湮灭失控！
不对！太过极端！
他立刻调整，反向引导，增强其“生机”趋势。
那缕气流顿时变得活跃、膨胀，颜色略显明亮，却失去了锋锐，变得散漫无力，甚至开始同化周围的普通灵气，有失控扩散的趋势。
还是不对！
悟空眉头紧锁，心神消耗巨大。这其中的平衡，微妙到极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就在他反复尝试，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平衡点”，心神渐感疲乏之际，对面蒲团上，一直静默如石的菩提祖师，忽然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暮鼓晨钟，直抵悟空神魂深处：
“阴阳轮转，否极泰来。生灭之间，非是取舍，乃是循环。”
“混沌亦有其序，非尔等所知之序。其序在于‘变’，在于‘化’，在于‘容’。”
“欲知其妙，不妨观水。至柔至弱，却可穿石裂岩；无常形，却可纳百川；遇热则升，遇冷则凝，遇阻则绕，遇壑则填。其力不在刚猛，而在顺应与持久。”
“尔之混沌，亦可如是。何必执着于形？何必强求其性？引其势，导其变，容其异，方是正途。”
字字珠玑，句句蕴含无上妙理！
悟空如遭雷击，豁然开朗！
是了！是了！
何必非要混沌之气变得如臂使指？何必非要它固定形态？它本就是“变化”本身！自己该做的，不是驾驭，而是引导和利用这种变化之“势”！
如同引导洪水灌溉，而非阻止洪水！
他再次内视那缕混沌之气，心态已然不同。
他不再试图压制其混乱本性，而是以神念为引，轻轻拨动其内部“生”与“灭”两种趋势的平衡，如同调节一个无比精密的旋钮。
让“湮灭”之势稍占上风，则其性偏于破法、吞噬；
让“生机”之势稍占上风，则其性偏于化生、滋养；
让两者处于一种动态平衡，则其性中正平和，包容万物！
虽然依旧无法做到如灵气般精细入微的操控，却不再有失控反噬之忧，更重要的是，找到了正确的前进方向！
瓶颈，松动了！
关于分身术，祖师的“他我”之言，更是为他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于过去未来觅踪迹……于平行虚空寻映照……于众生念头聚化身……”
这并非分割自身，而是寻找“存在”的其他可能性！
这需要高深莫测的时间、空间法则感悟，需要莫大机缘，但前景无比广阔，且绝不损伤自身根本！
虽然依旧遥远，但至少，路指明了！不再是黑暗中的盲目摸索。
悟空身上那躁动不安的气息渐渐平复下来，变得深邃、内敛，却又仿佛蕴含着无穷变化的可能。
他周身隐约有灰蒙蒙的气流自行流转，时而化作微尘般细小，时而扩散如薄雾，不再狂暴，反而与周围天地有了一丝奇异的和谐。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转，却不再是以往的凌厉与迷茫，而是多了一种明悟与沉稳。
他起身，再次对着菩提祖师深深一揖：“师尊点拨之恩，弟子永世不忘！”
这一次，感激之情发自肺腑。
菩提祖师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悟空，似乎对他能如此快抓住关键颇为满意，但依旧淡淡道：“道阻且长，好自为之。”
悟空恭声应下，心中却已豁然开朗。
混沌前路，虽依旧艰难，却已不再是迷雾重重，远方已然现出微光。
而就在他心境突破，对混沌之力的认知更上一层楼的刹那，他识海深处，那枚一直沉寂的混沌石珠，再次波动起来！
这一次，波动不再微弱，而是传递出一丝清晰的、渴望的意念！
它似乎……被悟空此刻的状态所吸引，想要与那缕发生蜕变的混沌之气……融合？
悟空心中一凛，瞬间警惕。
此物来历不明，虽似有灵性，但贸然融合，福祸难料！
然而，不待他做出反应，那混沌石珠竟自行从识海深处浮起，缓缓旋转，散发出道道混沌光芒，与他周身流转的混沌之气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意外，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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