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柳下的惊魂一夜,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霍格沃茨平静的表面下激荡起汹涌的暗流。小天狼星·布莱克枯槁的身影和那双燃烧着痛苦与疯狂的绿瞳,深深刻在赫敏的脑海里。卢平教授的出现暂时稳住了濒临崩溃的布莱克,将他秘密转移到了尖叫棚屋深处——那个早已被遗忘、却最适合藏匿“怪物”的地方。
邓布利多亲自过问了此事。打人柳下残留的星光痕迹、斯内普的突然出现与消失、以及布莱克在赫敏喊出“虫尾巴”时那剧烈的反应,都印证了真相的沉重。林恩手腕上因强行催动“星锢”而几近过载、至今仍在发出细微嗡鸣的监控手环,成了最刺眼的控诉。魔法部的独立调查组在卢修斯的强大影响力下,对狼毛的调查进展缓慢,近乎停滞。马尔福庄园依旧紧闭着华丽的大门,仿佛一切与它无关。
无形的压力如同蛛网,缠绕着城堡里的每个人。哈利变得更加沉默,对摄魂怪的恐惧似乎被另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一种对真相的渴望和对教父处境的担忧交织的煎熬。他几次想向赫敏和林恩询问那晚的细节,都被赫敏用担忧的眼神和林恩的沉默挡了回去。真相太沉重,哈利还没有准备好。
***
周六午后,难得的暖阳透过图书馆高大的落地窗,在厚重的木桌和堆积如山的书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赫敏和林恩坐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面前摊开着《高级魔咒原理》和《魔力本源论》的厚重典籍。林恩的左手腕搭在桌沿,那枚银色的监控手环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细微的嗡鸣如同背景噪音。
赫敏的目光却不时飘向林恩略显苍白的侧脸。打人柳那晚强行催动星辰之力压制暴走的打人柳并构筑星光屏障,对他的消耗远超预期。即使有她的魔药辅助和精心照料,他的恢复也比之前慢了许多。
“还在疼吗?”赫敏放下羽毛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浓的心疼。她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覆上他搭在桌沿的手背,感受着皮肤下微凉的温度。
林恩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开,落在她写满担忧的脸上,微微摇头:“好多了。”他反手,用指尖轻轻勾住她的食指,动作细微却带着安抚的力道。手腕上的嗡鸣似乎都因这轻柔的触碰而减弱了一丝。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急促频率的魔法震动,猛地从赫敏放在桌角的龙皮包深处传来!
赫敏和林恩同时一凛!
是双面镜!小天狼星·布莱克在尖叫棚屋的那半面!
赫敏的心脏瞬间狂跳!布莱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联系?他疯了吗?!尖叫棚屋虽然隐蔽,但魔法部和乌姆里奇的眼睛无处不在!她立刻环顾四周,万幸,周围的学生都在埋头苦读,没人注意到这细微的震动。
林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不动声色地将精神力凝聚成丝,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瞬间覆盖了图书馆的入口和附近的走廊。几道熟悉的、带着学生气息的精神波动正常移动,暂时没有危险靠近。
赫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飞快地从龙皮包深处摸出那半面冰冷的双面镜。镜面此刻正剧烈地震颤着,边缘散发出微弱的、不稳定的魔力波动。她看向林恩,眼神带着询问。
林恩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灰眸沉静,传递着无声的守护。他放在桌下的左手悄然结出一个极其细微的星辉符文,一道无形的、如同水波般的能量涟漪以他为中心,极其隐蔽地扩散开来,覆盖了他们所在的角落——**静音屏障**。
赫敏不再犹豫,指尖注入一丝微弱的魔力,激活了镜面通讯。
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波纹荡漾,渐渐变得清晰。没有出现布莱克枯槁的脸,只有一片晃动的、光线昏暗的背景——似乎是尖叫棚屋腐朽的地板。一个压抑着极度痛苦、沙哑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神经质的呓语和浓重的喘息:
“…哈利…哈利…听得到吗?是我…你的教父…别怕…别怕我…我不是叛徒…不是…彼得…虫尾巴!他才是!他还活着!就在城堡里!就在…就在那只老鼠!罗恩的老鼠斑斑!哈利…你必须知道…必须…”
声音充满了十二年来积压的冤屈、刻骨的仇恨以及对哈利安危的极致焦虑!显然,布莱克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刚刚脱离阿兹卡班的绝望和满月后的虚弱正在吞噬他的理智,他迫切地想向哈利揭露真相,却忽略了巨大的风险!
赫敏听得心惊肉跳!布莱克直接说出了虫尾巴的身份!还提到了罗恩的斑斑!这要是被任何人听到…
“布莱克先生!”赫敏立刻压低声音,急促地对着镜子低喝,“冷静!别说了!哈利现在不在这里!这样很危险!”
“…赫敏?”镜子里晃动的地板停顿了一下,传来布莱克茫然又痛苦的声音,“赫敏·格兰杰?…林恩·斯通?…是你们?哈利呢?我要告诉哈利…立刻!马上!虫尾巴!他…”
“我们知道!我们都知道!”赫敏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她瞥见林恩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冰冷锐利,正死死盯着图书馆通往走廊的那扇厚重橡木门!“但你现在必须冷静!有人在监听!立刻切断联系!”
“监听?谁?!”布莱克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惊扰的暴戾和警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橡木图书馆大门被猛地推开!一道刺目的、令人极其不适的粉红色身影带着一阵浓郁的甜腻香水味,如同巡游的女王般,在一群低年级学生敬畏(或畏惧)的目光中,昂首走了进来!正是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她标志性的癞蛤蟆笑容挂在圆脸上,但那双向外凸起的、如同玻璃弹珠般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一种极其锐利、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般的兴奋光芒!她的视线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整个图书馆,最终,精准地定格在了赫敏和林恩所在的角落!更确切地说,是定格在赫敏手中那面正在发出微弱魔力波动、镜面尚未完全恢复平静的双面镜上!
“哦?亲爱的孩子们,在图书馆研究什么呢?”乌姆里奇的声音甜得发腻,带着刻意的关切,脚步却异常迅速地朝他们走来,粉红色的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脆响,如同催命的鼓点!“那面小镜子…看起来很有趣呢?能借给我看看吗?”
赫敏的心瞬间沉入冰窟!脸色煞白!乌姆里奇听到了!她一定捕捉到了双面镜的魔力波动!甚至可能听到了只言片语!
镜子里,布莱克似乎也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不甘和愤怒的低吼,魔力波动瞬间变得紊乱!
完了!
赫敏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乌姆里奇肥胖的、带着蕾丝手套的手即将伸向双面镜的瞬间!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后发先至,极其自然地覆在了赫敏握着双面镜的手上!
是林恩!
他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想安抚紧张的女友,无比自然!但就在他掌心覆盖住赫敏手背和双面镜镜框的刹那——
嗡!
一道极其凝练、几乎无法被肉眼察觉的**银色星芒**,如同最细微的电流,瞬间从他掌心没入双面镜!
镜面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镜中布莱克那痛苦扭曲的影像和紊乱的魔力波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镜面瞬间黯淡下去,变回了冰冷的、毫无光泽的普通镜子模样!速度快得连乌姆里奇伸出的手都僵在了半空!
“教授,”林恩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他握着赫敏的手(连同那面“死掉”的镜子)一起收回,放到了桌子下面。他的灰眸坦然地迎上乌姆里奇探究的目光,“我们在复习魔咒课理论。这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赫敏刚才…可能有点走神。”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
赫敏立刻反应过来!她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脏,脸上挤出一点窘迫和不好意思,配合着林恩的话,小声嘟囔:“…对不起,教授,我刚才…是有点走神了。”她甚至微微红了脸,演技堪称完美。
乌姆里奇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她狐疑地盯着两人,尤其是林恩平静无波的脸和赫敏那恰到好处的“窘迫”。她的目光在林恩手腕上那枚嗡鸣声似乎更大了一点的银色手环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两人紧握在一起、放在桌下的手。
刚才那股魔力波动…确实消失了。镜子看起来也平平无奇。难道…真是这个泥巴种小女巫在走神玩镜子?还是说…这个斯通用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手段干扰了?
乌姆里奇那癞蛤蟆般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眼神在探究和狐疑中变幻。最终,在找不到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她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甘和疑虑,挤出一个更假的笑容:“哦,是吗?学习也要专心哦,亲爱的。霍格沃茨的校规…可是很严格的呢。”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林恩的手腕,然后扭动着肥胖的身体,带着一阵浓郁的香风,悻悻地离开了,目光却如同跗骨之蛆,在两人身上停留了许久才移开。
直到乌姆里奇那刺眼的粉红色彻底消失在图书馆大门外,赫敏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软软地靠在了椅背上,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长袍。她心有余悸地看向桌下——林恩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连同那面冰冷死寂的双面镜。
林恩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强行用星辰之力瞬间湮灭双面镜的通讯魔力并伪装成普通物品,还要精准控制不触发手环的警报上限,消耗巨大且极其凶险。他手腕上的手环正发出比之前更响亮的嗡鸣,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林恩!”赫敏焦急地低呼,反手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你的手环…”
“没事…过载警告而已…死不了。”林恩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他闭了闭眼,强压下翻腾的气血。他松开赫敏的手,小心地将那面暂时“死去”的双面镜拿起来,塞进自己的长袍内袋深处。“镜子…暂时不能用了。布莱克那边…卢平会处理。”
赫敏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疯狂闪烁的手环,心疼得无以复加。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反应,那无声的守护和精准到极致的操控…是他又一次透支自己,在乌姆里奇的毒牙下保护了他们,保护了布莱克,也保护了那个沉重的真相!
她再也顾不得图书馆的场合,伸出手,用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他因消耗而微微颤抖的左手手背,指腹在他冰凉的皮肤上轻轻摩挲着,传递着无声的慰藉和暖流。
林恩没有拒绝,任由她温热的手覆盖着自己冰冷的手背。消耗带来的眩晕和虚弱感,在她掌心的温度和担忧的眼神中,一点点被驱散。他微微侧过头,对上她近在咫尺、盛满了心疼和后怕的眼眸。
“下次…”赫敏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坚定,“…让我来冒险。你不许再这样了!”
林恩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和强忍泪意的倔强模样,灰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光。他没有回答,只是用另一只未戴手环的手,轻轻拂开她颊边一缕被冷汗濡湿的乱发,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无声的守护,在指尖的触碰和掌心的暖意中流淌。双面镜的危机暂时解除,但乌姆里奇的毒牙已经露出,布莱克的不稳定是更大的隐患。冰冷的监控手环在腕间疯狂嗡鸣,如同刺耳的嘲笑。但赫敏掌心的温度,是此刻唯一真实的光源,照亮了他消耗过度的虚弱,也坚定了他继续前行的决心。风暴远未平息,而他们,只能握紧彼此的手,在荆棘中蹒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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