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过后,死寂笼罩了破碎的大地,只有偶尔碎石滑落的簌簌声和远处裂谷方向隐隐传来的、令人不安的嘶吼,提醒着幸存者们危机远未结束。
玉箫子带着惊魂未定的墨羽,与脸色苍白的李慕白,暂时躲进了一处因地震形成的、半塌的岩石穹窿下。外面烟尘未散,能量乱流依旧肆虐。
“多……多谢玉箫子公子救命之恩。”墨羽声音带着哽咽,小手仍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她感激地看着玉箫子,若非他最后关头出手,她已坠入深渊。
玉箫子脸上恢复了那温和的笑容,摆摆手道:“墨羽姑娘客气了,危难之际互相扶持是分内之事。”他并未急于打探,而是先细心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确认暂时安全后,才将目光投向墨羽始终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看似普通、却从未离身的机关包上。
他没有直接询问墨家,而是用一种带着欣赏的语气说道:“姑娘这行囊看似朴素,方才那般险境竟能毫发无损,连带着里面的物件也安然无恙,想必制作工艺极为不凡。这锁扣的机括结构,似乎暗合某种平衡卸力的原理?当真巧妙。” 他指向机关包上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扣件,语气纯粹像是发现了有趣事物的好奇。
墨羽见他称赞自己的机关包,而且说得在点子上,戒心稍减,下意识地解释道:“这个呀,是利用了涡旋簧片和微型杠杆,受到冲击时能瞬间分散力道,保护里面的东西……”她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连忙止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玉箫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面上却笑容更甚:“原来如此,巧思妙想,令人叹服。看来姑娘家学渊源,对机关造物之道钻研极深。”他巧妙地避开了“墨家”这个敏感词,只以“家学渊源”和“机关造物”泛泛而指。
李慕白靠坐在岩壁上,看似在闭目调息压制伤势,实则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他心中冷笑,玉箫子此人,心思缜密,手段圆滑,先是示恩,再以技术探讨拉近距离,一步步卸下对方心防,所图必然不小。
玉箫子见墨羽不再多言,也不急于求成,转而叹道:“此地危机四伏,那些‘影傀’力大无穷,不惧寻常刀剑,若有能克制它们的机关器物,或许能多几分生机。可惜,如今流传的机关术,大多失其精髓,难以应对此等诡秘之物。” 他话语中带着遗憾,目光却若有若无地观察着墨羽的反应。
墨羽闻言,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抱着机关包的手更紧了些。她记得苏晓姐的叮嘱,不能暴露身份和底牌,但玉箫子的话,确实触动了她。作为机关术的传人,她何尝不想制造出更强大的机关来保护同伴?
玉箫子将她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已有计较。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对于这种涉世未深却又坚守某些原则的少女,需要耐心引导,让她自己产生“需要分享”或“需要证明”的念头,才能在“不经意间”获得他想要的东西——那些可能记载着墨家真正核心机关术,尤其是涉及能量运用、非攻防御乃至禁忌领域的典籍或图谱。
“姑娘先好好休息,恢复体力。我与李公子还需调息一番,方能应对接下来的路途。”玉箫子温和地说完,便不再打扰墨羽,自己也寻了一处坐下,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不着痕迹地引导,甚至利用可能出现的危机,迫使墨羽不得不动用或透露更多机关术的秘密。
李慕白微微睁开眼,瞥了一眼看似无害的玉箫子,又看了看兀自担忧同伴、对自己处境尚不完全明了的墨羽,心中暗叹。前有狼后有虎,这暂时的同盟,又能维持多久?
与此同时,在另一侧,林尘随着崩塌的土石坠入了一个幽深的地下空间。幸运的是,下方并非坚硬的岩石,而是松软的淤泥和积水,加上他关键时刻以潮汐之力护体,虽摔得七荤八素,浑身剧痛,但并未受到致命伤。
他挣扎着从冰冷的泥水中坐起,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极远处隐约透下的一丝天光,显示着他坠落之深。空气潮湿污浊,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淡淡的硫磺气息。他尝试调动心炉之力,却发现此地的能量异常粘稠、混乱,如同陷入泥潭,难以顺畅运转。
更糟糕的是,坠落时的冲击和此地混乱能量的侵蚀,让他体内原本趋于平衡的风翔王血与灵韵金之力再次出现了躁动的迹象,经脉隐隐作痛,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不能在这里失控……”林尘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盘膝坐好,摒弃杂念,再次进入了“明镜止水”的心境。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或许是濒临绝境的压力,或许是此地混乱能量的刺激,他的意识在空明的心境中不断下沉,仿佛穿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进入了一个更加深邃、更加贴近本源的内在世界。
这里不再是一片纯粹的“止水”,而是一片浩瀚的、正在经历潮起潮落的能量之海。金色的凤翔王血如同炽热的岩浆,在海底奔涌咆哮;银灰色的灵韵金本源则如同冰冷的星尘,在天空闪烁盘旋。两者本该冲突排斥,但在那不断搏动的“心炉”作用下,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了狂暴的潮汐。
然而,此刻林尘“看”到,这种强行糅合并非真正的平衡。潮汐之力虽然强大,却充满了不确定性,如同被堤坝勉强拦截的洪水,一旦堤坝出现裂痕,便是毁灭性的爆发。
竹翁牺牲自我,以青木本源为他构筑的“心炉”,更像是一个坚固的容器和转化器,但真正的平衡,源于内在的“势”。
“潮汐……并非只有狂暴。”林尘的意识如同旁观者,凝视着这片内在的能量之海,“涨潮时汹涌澎湃,退潮时静谧深沉……动静之间,方见真谛。”
他回想起“明镜止水”的真意——并非死寂,而是映照万物而不为所动的“静”与“定”。心炉的搏动,不也应如此吗?它不应该是强行压制和糅合的力量,而应该是调节这股庞大潮汐的“定海神针”与“引力核心”。
“引导,而非压制。包容,而非排斥。”
一个明悟在他心中升起。他不再试图去强行控制那两股躁动的力量,而是将心神完全沉浸于心炉之中,去感受它那沉稳的、如同大地心跳般的搏动。他将这搏动的韵律,与记忆中大海潮汐的起落相合,与天地呼吸的节奏相应。
渐渐地,内在能量之海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那狂暴的、对立的金色与银色能量,依旧在奔流盘旋,但它们不再是无序地冲撞。在心炉那带着某种天地至理韵律的搏动引导下,它们开始如同阴阳鱼般缓缓旋转、交融。潮汐依旧存在,却不再充满毁灭性,而是变得有序、磅礴,充满了生生不息的活力。
一股前所未有的通透感与掌控感涌遍林尘全身。他对外界那粘稠混乱能量的感知也变得清晰起来,不再是无法调动的阻碍,而像是可以被自身有序潮汐引动的“外力”。
不知过了多久,林尘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澄澈,仿佛倒映着星海与潮汐。他身上的痛楚并未完全消失,但体内力量的躁动已然平息,一种圆融自如、动静由心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对“心炉”和自身力量的理解,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他抬起头,望向那丝微弱的天光,眼神坚定。该上去了,苏晓他们还在等着,这片绝地,也该闯出一条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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