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砚舟说的那家面馆就在图书馆后面的一条小街上，门面不大，却干净整洁。这个时间点，店里人不多，只有两三桌客人低声交谈着。
选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老板娘热情地递上菜单，温雨慈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种类，一时有些选择困难。
“有什么推荐吗？”她抬起头，下意识地问段砚舟。
段砚舟似乎也没料到她会问自己，愣了一下，才指着菜单上一行：“这里的牛肉拉面，听说招牌。”
“那就这个吧。”温雨慈合上菜单，对他笑了笑。
“两份牛肉拉面。”段砚舟对老板娘说道，声音自然。
等待面上来的间隙，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的安静。不同于在图书馆里有着明确的学习目标，此刻面对面坐着，仿佛无所事事，所有的注意力便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对方身上。
温雨慈低头看着桌上木质纹路，手指无意识地划着。她能感觉到段砚舟的目光偶尔落在自己身上，轻飘飘的，却像带着温度，让她耳根微微发热。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端了上来。浓郁的骨汤香气瞬间弥漫开来，白色的面条上铺着厚厚的牛肉片和翠绿的葱花，令人很有食欲。
“看着就好吃。”温雨慈拿起筷子，眼睛弯了起来。
段砚舟把自己碗里的牛肉片夹起，很自然地放到了她的碗里。
温雨慈愣住了，握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我不太饿。”段砚舟避开她的目光，语气生硬地解释了一句，低头搅拌着自己那碗只剩下面条和汤的碗，耳廓却悄无声息地漫上一层薄红。
温雨慈看着自己碗里牛肉堆起来的小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软软，又带着无法言说的甜。她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用筷子夹起一片牛肉，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送进嘴里。肉质炖得软烂，浸满了汤汁的鲜美。
“很好吃。”她轻声说，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段砚舟从碗里抬起头，看到她满足的像只偷腥的小猫一样的表情，眼神微微一动，自己也低头吃了起来。只是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面馆里安静而温暖，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桌子上，碗里蒸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却又仿佛拉近了某种距离。
吃完面，段砚舟很自然地起身去结了账。温雨慈想说什么，他却已经把钱递了过去。
走出面馆，午后的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带着初夏特有的暖意和植物清香。
“吃得太饱了，”温雨慈小声嘟囔了一句，揉了揉肚子，“走回去好不好？反正也不远。”
段砚舟看了她一眼，点头：“嗯。”
他没有去推机车，只是和她并肩，慢悠悠地沿着林荫路往小区方向走。树影婆娑，光影在他们身上跳跃。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却也不觉得尴尬，一种宁静而微妙的氛围流淌在空气中。
温雨慈偷偷侧过头，看着身边少年挺拔的侧影。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唇角自然抿着，褪去了平日里的疏离感，显得格外清晰柔和。
她的心跳又开始不听话。
忽然，一阵风吹过，路旁银杏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几片尚未成熟的、嫩绿色的小扇叶旋转着飘落下来。一片恰好落在了温雨慈的发梢。
她毫无察觉，还在看着地上的光斑。
段砚舟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她头发上那片小小的叶子上，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温雨慈感觉到他停了下来，疑惑地转过头：“怎么了？”
段砚舟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朝她的头发伸过来。温雨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越来越近。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她的发丝，拈下了那片小小的银杏叶。微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叶子。”他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他将那片嫩绿的叶子递到她眼前，目光却沉沉地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
温雨慈看着那片在他指尖的叶子，又抬眸看向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旋涡，要将她吸进去。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她如鼓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安静的午后街道上。
他的手指没有立刻收回，保持着那个极近的距离。空气仿佛凝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张力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蔓延。
“……”温雨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段砚舟先移开了视线，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手，将那片叶子随意放进口袋里。
“走了。”他率先迈开脚步，背影似乎比平时僵硬了一些。
温雨慈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依旧发烫的耳朵，快步跟了上去。
剩下的路，两人依旧沉默，但那种安静里，却仿佛充满了未说出口的话语和怦然心动的声音。
一直走到单元楼下。
“我上去了。”温雨慈低着头，小声说。
“嗯。”段砚舟应了一声。
温雨慈转身走进楼门，她忍不住回头望去。那个身影依旧站在楼下，目光准确地落在她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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