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
沈侧妃身材丰满，竟然撞得他身体后仰。昭王赶紧伸手搂住她，才没让两人跌倒在地。
“爱妃，几日不见，又丰腴不少啊……”
沈侧妃嗔怪道：“王爷，你多日不来看妾身，妾身茶饭不思，还瘦了一圈。前个新做的衣裳，竟宽松不少呢！”
二人进屋。
正值晚膳，厅中一张百灵台上，遍布金银器皿，美馔珍馐。
酒过三巡，沈侧妃似乎有些伤感，“难为王爷还记得今日，特地来妾身这里。”
昭王有些懵，“今日？”
全福马上凑上前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提醒，“今日是十月十八，是沈侧妃当年入府的日子。”
昭王恍然大悟。
他从来不记这些日子，别说一个侧妃进府的日子，就算是王妃寿辰，他也记不清楚。
全靠全福脑子灵光，记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昭王也不说破，反而顺着她说，“当年你入府时，还是纤纤细腰，现如今已是这般，呃……”
“王爷喜欢就好！”沈侧妃抛了个媚眼过来，昭王突然觉得，有些没眼看。
“王爷当年说了，喜爱妾身丰腴。妾身为了王爷，才养得这般丰盈，可王爷却不怎么来看妾身了……”
沈侧妃说着说着，又要掉泪。
昭王有些无语。
沈侧妃入府时年轻，两颊饱满，如同满月，看着娇媚可人。一身丰满软肉，该长的地方格外会长，的确让人摸着舒服。
可是二十来年过去了，年岁渐长。沈侧妃已经从丰满变成肥硕，再多情的媚眼，也不如当初那般勾人。
昭王当年随口说过的话，如今也不是很想承认了。
“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昭王无视凑上前来的沈侧妃，拿起筷子自顾吃菜。
沈侧妃却不甘心，继续说道：“王爷，妾身思念王爷，积劳成疾，夜夜不眠。大夫说了要以牛乳佐食，方能康健。”
昭王倒是豪气，“不过牛乳而已，这有何难？”
“妾身用牛乳是来治病的，但今日老三媳妇让人去要牛乳，下人们不晓事，便回绝了她。她的丫鬟气不过，到处嚷嚷，说妾身用牛乳沐浴，也不给她们。”
沈侧妃越说越委屈，眼泪说流就流，扑到昭王肩上，抽噎起来。
没由来的，昭王心生烦躁。
“不就是一桶牛乳吗，就算拿来沐浴又有何妨？全福，明日让他们多送二十斤进府！”
·
涿郡地处北镜，与羌狄部落接壤，民间互市频繁。因此，草原上喝牛乳的习惯，也在涿郡流行开来。
昭王府每日也会有新鲜牛乳送到。
在昭王看来，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沈侧妃有点儿懵：“可是，王爷，她……”
全福突然开口：“听说三夫人上次做的那个什么，什么面包，就加了牛乳。是不是三夫人又要做面包了？”
甜滋滋的味道涌上舌尖，昭王想起来，便觉回味无穷。
“老三媳妇年轻，还是个孩子，素来爱吃嘴，近来她在王妃处搭伙，估计是为了做些吃食，孝敬王妃。你身为长辈，跟她一般见识作甚？”
沈侧妃：“？？？”
王爷你不是这样的？！
之前不是一直教育我要勤俭持家，不要奢靡吗？怎么这会儿又变了个人似的？
昭王懒得理她，自顾吃饭。
吃完之后，竟然没有留宿，只说了一句，“还有正事未处理，今夜就回宁晖阁歇了。”
沈侧妃一桌子山珍海味，也没能留住昭王。
本来还想小小告一状，也没成功。
她看着昭王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
昭王从沈侧妃院中出来，长长叹了一口气。
全福知道，昭王不过是随口编了个理由脱身，并非要回去处理政事。
“王爷可要去王妃那坐坐？”
昭王摇头。
“那……赵侧妃，许夫人？”
昭王还是摇头。
全福精明得很，“那要不……去兰轩？”
“兰轩啊……”
“兰夫人这身体，缠绵病榻许久，也不知道何日会好，的确是不能伺候王爷了，要不还是……”
昭王已经抬脚迈步，朝兰轩走去。
兰夫人显然没有想到，昭王会在这时候过来，她披着衣服想要下床行礼，却被昭王按住床上。
“罢了，你就躺着吧。”
兰夫人一双凤目似有水光，“王爷，夜寒露重，您怎么来了？”
昭王道：“碰到老三媳妇，说你身体不好。食不下咽，夜不安寝，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兰夫人笑了。
“王爷别听那孩子瞎说，妾身并没有……咳咳……”
她又咳嗽起来，昭王刚要伸手，想帮她拍背。
一旁嬷嬷却是抢先一步，将她扶起来，随手从一个瓷瓶中倒出一颗方形药丸，送到兰夫人嘴里。
昭王奇道：“这是何物？”
嬷嬷马上跟献宝一样，介绍：“这是三夫人做的甘草糖。三夫人真是会想法子，说是用甘草和雪花洋糖，一起熬制，晾凉之后，切成这样一小块一小块的糖，便于储存携带。夫人咳嗽，含上一颗，即能止咳。”
果然，兰夫人含着甘草糖，不再咳嗽了。
·
她原本就生得极美，常年卧病在床，让她面色苍白，难有血色。刚刚咳嗽两声，竟然双颊绯红。
一时间，昭王好像回到二十年前，初遇兰夫人时的模样。
那时她正值妙龄，身量纤纤，如弱柳扶风，声音也柔弱软绵，跟她说一句话，她就羞红了脸。
这样的女人，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占有欲。
别的妃嫔侍妾，都是媒妁之言，皇帝恩赏，或是官员孝敬。
只有兰夫人，是昭王本人一见倾心，亲自带进王府的。
刚入府时，兰夫人也是极其得宠，风头无两。
生下三子魏渊后，本就孱弱的身体，更不行了，整日缠绵病榻，不能再服侍昭王。
因此，昭王也就慢慢不再踏足此处。
思及此，昭王心中竟有一丝丝的愧疚之意。
虽然不多，但已经足以让一个深宅大院中濒死的女人，起死回生。
·
昭王当日是在兰轩歇下的。
虽然兰夫人不能侍奉他，但两人和衣而眠，说着陈年旧事，兰夫人竟靠在昭王怀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昭王离开前，还说：“你好好养病，需要什么，尽管去找全福要。改日我再来看你。”
兰夫人目送昭王离开，站在门口，久久不愿回屋。
直到嬷嬷劝阻，“夫人，外面风大，还是进屋吧。”
兰夫人眼中含泪，“嬷嬷，你说，这是真的吗？我不会是做梦吧……”
“是真的，是真的！夫人，王爷昨日来看您，还在兰轩过了一夜呢……”
——
昭王留宿兰轩之事，很快阖府皆知。
王府众人都惊讶得很，但态度却大相径庭。
王妃倒没什么太大情绪，只是派人添了一些吃穿用度上的物什，并告诉她安心养病。
沈侧妃却气得摔了碗，“这个狐狸精，都快要死了，还敢跟我争宠！”
丫鬟连忙帮她顺气，“听说王爷碰到了三夫人，不知道三夫人跟王爷说了什么，王爷就去兰轩了。”
“这个小丫头片子，真是小瞧她了！”
·
在自己小院里的林青榕，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一定是有人想夫人了，会是谁呢？”樱桃挤眉弄眼。
林青榕撇撇嘴，“拉倒吧，说不定是有人在骂我！”
一阵风刮过，红叶翩翩飞舞，旋转着身体，落在她的脚边。
林青榕捡起一片叶子，喃喃自语，“时间过得好快啊……”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还是夏末秋初，如今已然深秋，穿上了棉质夹衣，甚至夜晚清冷，有时还要燃烧炭火。
可是她感觉好像又很漫长。
毕竟，已经很久没见到魏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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