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会是谁？
陆亦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话筒。
“喂？”
“陆处，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侯亮平那刻意压低了的声音。
陆亦可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你......你怎么打来的？”
“借用了一下档案室的老线路，应该没人监听。”
侯亮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长话短说。陆处，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帮不了你。”
陆亦可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冰冷而坚决，“侯处长，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应该知道院里的纪律。”
“我知道。”
侯亮平没有反驳，语气平静地说道，“所以我不是以组织的身份，而是以陈海兄弟的身份，请求你的帮助。”
陆亦可感觉自己的心防，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查过了，”
侯亮平的声音继续传来。
“陈海出事前，最后调查的线索，指向了一个叫‘山水集团’的公司。我怀疑，他的车祸，和这个公司有直接关系！”
“山水集团？”
陆亦可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她听过，是京州最顶级的地产公司，背景很深。
“我现在的身份，什么都做不了。”
侯亮平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我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利用你的权限，帮我调阅一下山水集团早期的工商注册资料，还有他们和‘一一六’大风厂股权纠纷的所有卷宗。
“我只想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这不可能！”
陆亦可断然拒绝，“你这是在让我违规！我不能......”
“陆亦可！”
侯亮平突然打断了她，声音嘶哑地低吼道：
“你看着陈海躺在那里，难道就不想做点什么吗？！我们是反贪局的检察官！
“不是办公室里明哲保身的政客！如果连为自己兄弟追查真相的勇气都没有，我们还有什么资格穿这身制服？！”
这番话，如同一记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陆亦可的心上。
她握着话筒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是啊。
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算什么检察官？
电话那头，侯亮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重，放缓了声音。
“陆处，算我求你。就这一次。如果查不出任何问题，我保证，绝不再打扰你。”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仿佛在催促着她做出决定。
许久。
陆亦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那最后一丝犹豫，已经变成了决然。
“好。”
她对着话筒，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说出了一个字。
“我帮你。”
......
晨光熹微。
陆亦可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她几乎查了一整夜的资料。
在浩如烟海的旧卷宗里，终于找到了那根至关重要的线头——程度。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黑暗的大门。
陆亦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通了招待所侯亮平房间的号码。
“喂？”
电话那头，传来侯亮平同样沙哑的声音。
“是我，陆亦可。”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查到了！山水集团和大风厂工人发生冲突之后。大风厂的工人几次闹事，还到处举报山水集团，不过后面都被压了下来！
“这里面大风厂的工人还几次投诉了现任光明分局局长的程度，说他包庇山水集团。打击报复工人。”
“不过这事因为没有证据，最终也就没有处理。”
“另外我还查到，这个程度几年前还在基层工作，短短几年时间就当上了光明分局的局长，恐怕不简单。”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随即，传来了侯亮平那如同困兽咆哮般的声音：“好！太好了！这个程度，就是突破口！我这就去找他！”
“别！”
陆亦可被他冲动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劝阻道，“侯处长，你冷静点！你现在身份敏感，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而且，我们现在只是怀疑，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你这么直接找上门去，只会打草惊蛇！”
“那你说怎么办？！”
侯亮平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甘，“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我们先去观察一下。”
陆亦可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相对稳妥的方案。
“我们不去单位，就去光明区公安分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会。
“至少，先看看这个程度，到底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要是他真的有可疑的地方，我们到时再上报上去，这样也不晚。”
陆亦可帮侯亮平调查这些，已经违反了规定。
让她再去找程度，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不过，就这样算了，陆亦可也不愿意。
她准备看看这个程度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到时再上报给季昌明。
侯亮平虽然不同意这个办法，但是他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
上午九点。
光明区公安分局门口。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马路对面的角落里。
侯亮平和陆亦可坐在车里。
目光紧紧地盯着分局的大门。
他们像两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耐心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
在他们头顶数千米的高空之上。
一架几乎无法被肉眼察觉的无人机。
正将他们的一举一动。
连同整个光明区分局的实时画面，清晰地传输到另一群，真正的“猎人”眼前。
京州军区，一号招待所。
楚风的指挥室内，气氛肃杀。
数名身穿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的“利剑”小组成员，已经全副武装，整装待发。
为首的，正是那个如同铁塔般的男人，“磐石”。
楚风站在巨大的全息屏幕前，屏幕上显示的。
正是光明区分局的鸟瞰图。
图上。
一个红色的箭头，精准地指向了分局顶楼的一间办公室，旁边标注着两个字。
程度。
“风少，都准备好了。”
苍龙在一旁汇报道，“随时可以行动。”
队伍里。
一个年轻的队员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同伴：“咱们就这么直接进去抓人？好像......还没......到他直接犯罪的证据吧？”
苍龙闻言，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我们‘利剑’办事，什么时候需要过证据？”
那名年轻队员被这冰冷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立刻闭上了嘴。
在“利剑”的信条里，证据从来都是抓到人之后，才需要去“完善”的东西。
楚风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苍龙，话不能这么说。”
他转过身，看着那群杀气腾腾的队员，语气轻松地说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们是‘中央专案组’，是名门正派，做事当然要讲证据。”
众人闻言，都有些不解。
楚风指了指屏幕上。
另一份被调取出来的文件，那是对蔡成功的审讯记录。
“人证，不就在这儿吗？”
“蔡成功已经指证，程度就是‘一一六’事件中，黑恶势力的保护伞。我们现在，是奉命带他回去，协助调查。”
听到这话，在场的队员们都忍不住笑了。
风少还是那个风少。
用最符合程序的理由，干最霸道的事。
楚风不再多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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