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云岫观的青砖灰瓦,将檐角的铜铃染成暖金色。
顾想想背着那个比她整个人还宽半圈的帆布包,稳稳地站在了师傅的丹房门口。
那帆布包是师傅去年用粗麻布亲手缝的,原本是浅灰色,如今被山间的草木染得泛了些淡绿。
包带被磨得发亮,此刻深深勒进她单薄的肩膀,压出两道泛红的印子。
包身被塞得鼓鼓囊囊,顶端露出半截桃木剑的剑穗。
这是她自己用红绳编的,穗子末尾还缀着颗小铃铛。
侧面的布兜垂着个巴掌大的铜葫芦,葫芦口塞着晒干的艾草,是用来装朱砂的。
还有符纸、罗盘、桃木钉,甚至连师傅给的那包驱邪用的苍术粉,都被她小心地裹在油纸里,塞进了包的最底层。
她每动一下,包里的东西就会互相碰撞,发出“哗啦哗啦”“叮铃叮铃”的细碎声响,像是揣了一整个小药铺在身上。
顾想想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站在丹房那扇半开的木门前,活像棵被重物压弯了腰的小树苗。
可她脊背却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抬起,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没藏住的急切:“师傅,弟子想下山。”
丹房里飘出淡淡的草药香,是老道士今早刚熬的驱寒汤,混着松针的清苦。
老道士正坐在竹椅上,手里拿着个木勺,慢悠悠地搅动着灶上的药罐,药汤在罐里冒着泡。
听到声音,他缓缓回头,目光先落在顾想想紧绷的脸上,又扫过那个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罩住的帆布包。
眼底藏着点忍俊不禁的笑意,却故意板起脸:“想想啊,山下不比观里,没有清粥小菜,没有干净泉水,人心比山里的狐狸还精,比坟头的鬼还难辨,你确定要去?”
“确定!”顾想想攥紧了怀里的铜铃,指节微微凸起,“我要找到那个‘有编制的鬼’,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也想证明给师傅看,我不是只会在观里画符的小丫头,我能对付真正的阴邪!”
上次在观后竹林遇到汪晓的场景,此刻还清晰地在她脑子里转。
那人明明是鬼,却笑着跟她打招呼。
她挥出去的桃木剑被对方轻易避开,连符纸都没碰到人家的衣角。
那种挫败感,堵在她心里快半个月了。
老道士看着她眼底那股不服输的韧劲,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放下木勺,转身从丹房角落的旧木柜里翻出个布包。
布包是深蓝色的,边角磨得发白,打开时还带着点樟脑球的气味。
里面是一沓叠得整齐却泛着黄的现金,边角都起了褶皱,显然在柜里放了许久。
他指尖捻着钞票,一张张往顾想想手里递:有带着毛边的一元钱纸币;有印着旧版花纹的五元、十元纸币,叠得方方正正;中间还夹着两张崭新的百元纸币,在旧钞里格外显眼。
顾想想双手捧着这些钱,心里忽然踏实起来。
她数了数,零零总总加起来,刚好差不多有五百元。
老道士拍了拍她的肩,语气软了些,“罢了,你且去吧。记住,遇事别慌,先辨善恶。有时候,握紧人心,比握紧桃木剑更重要。”
顾想想小心地把钱揣进道袍内侧的口袋,那里缝了个小布兜,专门用来装贵重东西。
接着,她对着师傅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极低,额前的碎发都垂到了地上:“谢谢师父!弟子一定记得您的话!”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跑,帆布包在她身后晃得厉害。
晨雾还没散,山间的小路上蒙着层薄薄的白纱,草叶上的露水沾湿了她的布鞋。
她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一会儿蹦着躲开路边的石头,一会儿又停下来,伸手摘片路边的野花,放在鼻尖闻闻。
这是她在山上常做的事,可今天心里装着事,没一会儿就加快了脚步。
只是背包实在太重,跑几步就得停下来喘口气。
她伸手把快滑到胳膊肘的肩带往上提一提,再揉一揉发酸的肩膀,然后又继续往前跑。
从清晨天还没亮,到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头皮发疼,顾想想足足走了四个多小时。
她的布鞋鞋底沾了厚厚的泥,裤脚也被路边的荆棘勾出了几个小口子。
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把额前的碎发都黏在了皮肤上,贴得紧紧的。
痒得她想伸手抓,却又腾不出手。
直到远处出现了一排排高楼,她才终于松了口气,放慢了脚步。
市区,终于到了。
刚走到街角,一股浓郁的香气就顺着风飘进了鼻腔,混着热腾腾的水汽,勾得她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顾想想停下脚步,顺着香味望去,只见街角有个红色的小摊子。
小摊旁边还搭了个简易的棚子。
棚下摆着四张折叠桌,已经坐了大半人。
招牌上用黄油漆写着“白沙豆腐包”五个字,字体圆圆的,旁边还画了个咧嘴笑的包子,看着就很亲切。
蒸笼里冒出的白汽往上飘,裹着豆腐的清香和肉馅的油香。
香味在空气里散开,引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顾想想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冒着热气的蒸笼,喉咙忍不住动了动。
她在山上常年吃的都是清粥小菜,早上喝碗小米粥,中午吃点炒青菜配糙米饭,晚上有时候就啃个馒头,哪里闻过这么勾人的香味?
她忍不住往前凑了凑,看到老板娘掀开蒸笼时,里面雪白的包子一个个挤在一起,胖乎乎的,轻轻一捏,就能看到汁水从皮里渗出来,看着就好吃。
轮到她时,顾想想咽了咽口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点小:“老板娘,豆腐包多少钱一个呀?还有……还有那个白色的水,是什么呀?”
她指着邻桌客人碗里冒着热气的豆浆,眼里满是好奇。
“豆腐包两块钱一个,肉包也是两块!”老板娘正忙着给前面的客人装包子,抬头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保温桶,“那是豆浆,甜的咸的都有,一块五一碗。”
说着,她掀开蒸笼,一股更浓的香味飘了出来,白汽扑在顾想想脸上,暖暖的。
顾想想咬了咬牙,伸手摸了摸内侧口袋里的现金,心里盘算着师傅给的钱应该够买几个包子和一碗豆浆吧?
她试探着小声说:“那我要四个豆腐包,三个肉包,再来一碗甜豆浆,麻烦您了。”
老板娘问道:“打包还是在这里吃?”
顾想想犹豫了一下:“在这里吃吧。”
老板娘动作麻利地把包子放进瓷盘里,又从保温桶里舀了一碗甜豆浆,摆到不远处的桌子上:“七个包子加一碗豆浆,一共十五块五,找个位置坐吧,不够再喊我,你吃完再结账好了。”
顾想想点点头,端着盘子坐下,帆布包被她小心地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生怕压坏了里面的道具。
她先拿起豆浆,吹了吹,抿了一小口。
甜甜的,带着豆子的香味,滑进喉咙里暖暖的,比观里的米粥好喝多了。
她眼睛一亮,又喝了口,才拿起一个豆腐包,咬了一大口。
软嫩的面皮在嘴里化开,滚烫的豆腐馅裹着鲜美的汁水,瞬间在嘴里爆开,鲜得她眼睛都亮了。
她烫得直呼气,都舍不得把嘴里的包子吐出来。
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端着豆浆。
一口包子一口豆浆,吃得格外香甜。
豆腐包的软嫩、肉包的咸香,再配上甜豆浆的醇厚,让她几乎停不下嘴。
不知不觉间,七个包子就全被她吃进了肚子,豆浆也见了底。
顾想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圆滚滚的,像揣了个小皮球,撑得她有点站不直,却还是心满意足地笑了。
“原来山下的食物这么好吃,比师傅做的糙米饭好吃多了!”
她从内侧口袋里掏出那叠皱巴巴的现金,数了一下,点出十六元,递到刚收拾完邻桌的老板娘面前:“老板娘,给你钱。”
老板娘却摆了摆手,指了指摊位上贴着的二维码:“小姑娘,我有点忙,你用微信或者支付宝扫码就行。”
顾想想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微信?
支付宝?
这些词她听都没听过,师傅从未跟她说过山下的钱要这么花。
她攥着现金,窘迫得指尖都在发烫,声音越说越小:“我……我没有这些东西,我只有这个……”
话没说完,她就低下头,盯着自己沾了泥的布鞋,感觉棚子里客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老板娘,她这桌的单我一起结了。”
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
顾想想抬头望去,就见两个穿着运动服的女生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女生扎着高马尾,额角还挂着未干的汗珠,运动服领口沾了点草屑,手里捏着个粉色手机,正对着摊位上的二维码扫码。
她扫完码,回头看向顾想想,眼底带着点笑意:“刚看你站在这儿有点为难,举手之劳而已。”
顾想想赶紧站起来,把钱往女生手里塞:“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付钱!师父说过,不能平白欠别人人情!那样会产生因果的!”
“小妹妹,别这么见外。”跟在后面的女生笑着拉住她的手腕,面带微笑。
女生留着齐肩发,脸颊还泛着练完运动后的红,手里攥着块印着小熊图案的毛巾,“我们刚晨练完,本来就来这儿吃早饭,顺手帮个忙,不算什么的。”
她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毛巾,上面印着小熊图案,看着格外亲切。
顾想想看着两人真诚的样子,捏着现金的手慢慢松了松,心里暖烘烘的。
她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不客气。”高马尾女生摆了摆手,拉着齐肩发女生转身离去。
这两人正是刚刚粹体结束的陈倩倩和林诗涵。
两人走远,林诗涵碰了碰陈倩倩的手臂:“倩倩,你说那小姑娘穿着道袍,是不是山上道观里的呀?个子小小的,看着还怪可爱的。”
陈倩倩笑着点头:“说不定是呢,看她背包鼓鼓的,像装了不少东西。诗涵,我们快走吧。我回去洗漱一下,还要去鬼盟,今天事情挺多的。”
林诗涵“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的人流里。
顾想想站在棚子里,看着两人走远,才慢慢把现金揣回口袋。
她摸了摸肚子,拍了拍帆布包,转身走出了棚子。
该办正事了。
她把帆布包放在路边的台阶上,解开绳结,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罗盘。
罗盘盘面呈深褐色,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中间的指针泛着银光。
这是“寻阴罗盘”,只要附近有阴邪之气,指针就会转动。
顾想想捧着罗盘,沿着街道慢慢走,眼睛死死盯着盘面。
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帆布包在身侧晃悠,铜铃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响。
她满心思都在那枚泛着银光的指针上,连路边小贩的吆喝、来往行人的谈笑都充耳不闻。
可走了快半个小时,脚下的石板路换了三条,罗盘上的指针却始终纹丝不动。
像被钉死在了盘面中央,连一丝微弱的晃动都没有。
顾想想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鼻尖也微微泛红。
刚才吃包子时的满足感,此刻早被疑惑冲得没了踪影。
她停下脚步,蹲在路边的树荫下,指尖轻轻碰了碰指针,又把罗盘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确认盘面的纹路没被灰尘挡住,才又捧着它站起身。
“怎么会这样?”她小声嘀咕着,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出发前她明明把罗盘检查了三遍,师父也说这“寻阴罗盘”灵得很,哪怕是一丝微弱的阴邪之气都能感应到。
可这城里这么大,难道连一个鬼都没有?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阳光刺眼得让她赶紧眯起眼,手不自觉地挡在额前。
忽然,她心里咯噔一下。
师父好像说过,阴邪之物最惧阳气,白天太阳盛的时候,它们都得躲在阴暗处,不敢轻易出来。
难道是因为现在是白天?
阳气太旺,把鬼气都压下去了,所以罗盘才没反应?
这个念头冒出来,顾想想猛的点了点头,嘴中自言自语道:“是的,一定是这样!”
就在她准备停下来,找个树阴休息的时候,掌心的罗盘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指针像疯了一样旋转,最后“啪”地一下,死死指向东边的方向。
顾想想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抓起背包就往指针指的方向跑。
帆布包在她身后晃得厉害,铜铃“叮铃铃”地响,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她却顾不上这些,只盯着罗盘,脚步越来越快。
跑过两条街,一片庞大的现代建筑群落骤然撞入视野。
暗黑色的主体建筑顺着街道延伸开,足足占了小半个街区。
四层楼高的墙体用特殊哑光材质打造,搭配深紫的金属线条勾勒轮廓。
远远望去像一座沉睡着的暗黑城堡,气派无比。
墙体上嵌着不规则的玻璃幕墙,正午阳光落在上面,竟没反射出刺眼的光,反而透着股冷冽的神秘感。
两侧配套的附属建筑与主楼相连,玻璃回廊缠绕其间,连角落的装饰灯都是蝙蝠造型的金属款,细节处满是精心设计的暗黑风格。
直到走近些,才看清主楼正上方悬挂着巨大的金属门牌。
“拂晓鬼屋”四个大字用立体鎏金工艺打造,笔画间缠绕着镂空的藤蔓纹样。
哪怕没亮灯,也在阳光下泛着精致的光泽,一眼就能看出豪华与规模。
顾想想停下脚步,捧着罗盘,感觉掌心的震动越来越强烈,指针跳得厉害,几乎要从她手里挣脱出来。
她抬头看着“拂晓鬼屋”门牌,眼里满是兴奋。
这里面的阴邪之气这么浓,肯定藏了不少鬼!
那个“有编制的鬼”会不会就在里面?
她深吸一口气,握住了包顶端的桃木剑剑柄,一步步朝着鬼屋的门走了过去。
谁知,刚迈过那扇哥特式铁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瞬间顿住。
门后哪里是什么阴森角落,竟是一片能容纳上千人的宽阔广场。
地砖铺得平整光亮,深灰色的底色上还嵌着暗纹。
广场两侧立着十几盏造型夸张的路灯,灯柱是扭曲的“枯树”模样。
枝桠间缠绕着闪烁的串灯,哪怕白天没亮,也透着精心设计的暗黑感。
角落还散落着几处休息区,黑色的金属座椅搭配着骷髅头造型的桌腿。
周围摆着仿真的“墓碑”装饰,却没让人觉得恐怖,反而有不少人凑过去拍照。
最让她意外的是广场上的人群。
好几条长队从不同方向延伸开,队伍里的年轻人说说笑笑,有的举着印着鬼怪图案的饮品,有的和同伴比划着刚才的受惊瞬间,脸上满是期待的兴奋。
偶尔有刚从里面出来的人,嘴里念叨着“最后那间密室的机关太绝了,Npc的演技比电影还真”。
顾想想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罗盘,指针还在疯狂跳动,震得她指尖发麻。
这地方的鬼气明明浓得像化不开的雾,怎么这些人一点都不怕,反而还这么开心?
她悄悄往队伍旁边挪了挪,竖着耳朵听旁边两个女生聊天。
“‘怨灵列车’主题,我上次玩了三遍都没玩够!”
“对啊对啊,里面那个‘幽灵乘务员’超逼真,结果人家摘了头套居然是个帅哥!”
顾想想听得眉头皱得更紧。
怨灵列车?幽灵乘务员?Npc?
这些词她一个都听不懂。
她又抬眼往广场深处望,只见尽头并排立着四座风格迥异的建筑,分别挂着“血色病房”“古堡秘影”“荒村客栈”“怨灵列车”的巨型灯牌。
每座建筑门口都有穿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引导队伍。
偶尔还会有穿着鬼怪服装的人跳出来“吓人”,引得人群一阵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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