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洋、鼎盛实业案件的深入查处,以及路远在舆论风波中展现出的强硬姿态和扎实政绩,让隐藏在幕后的对手暂时收敛了锋芒,罗山的政治氛围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时期。然而,路远深知,这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汹涌,经济发展和产业转型的压力丝毫未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了罗山——柳晴。她已从清江市农业局调任至清江省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担任产业处处长,手握省级产业政策制定和资源调配的重要权力。她此行来罗山,名义上是调研老工业基地转型升级情况,实则是得知路远近期承受的巨大压力后,特意前来为他站台助威。
调研座谈会安排在市政府会议室。柳晴穿着一身得体的深色职业套装,显得干练而优雅。她认真听取罗山市关于产业现状、困难以及发展规划的汇报,不时提出专业而犀利的问题。她的到来,本身就释放了一个积极的信号,让罗山的干部们意识到,路远在省里并非没有支持。
“路市长在罗山大力整顿秩序,优化环境,方向是完全正确的。”柳晴在总结发言时,明确表态,“我们省经信委高度重视罗山这样的老工业基地转型发展,将在产业政策、项目布局、资金扶持等方面给予倾斜。特别是对于罗山正在规划的高新技术产业园,我们会重点跟进,全力支持。”
她的话语,无疑给正在艰难转型的罗山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极大地提升了路远的威信。与会干部们看向路远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和信服。
座谈会后,路远亲自设宴招待柳晴。宴席上,两人公事公办,谈笑风生,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但彼此眼神交汇时,那份超越普通同僚的熟稔与关切,却难以完全掩饰。
晚宴结束后,路远送柳晴回她下榻的罗山宾馆套房。
走进房间,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和静谧。柳晴脱下外套,露出里面柔软的米色羊绒衫,身段依旧窈窕。她走到窗前,望着罗山璀璨却陌生的夜景,轻轻叹了口气。
“这里……和青溪真不一样。”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路远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能闻到她发间传来的淡淡清香,那是他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味道。“是啊,情况复杂得多。”他应道,声音有些低沉。
柳晴转过身,目光盈盈地看向路远,那双聪慧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路远,你瘦了,也累了。我知道你在这里不容易,网上那些风言风语,还有暗地里的冷箭……我真想……”她的话语顿住,似乎意识到有些失言,微微偏过头。
路远心中一动,泛起一丝暖流,也带着些许愧疚。“我还好,顶得住。”他走到沙发边坐下,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今天在会上仗义执言。”
柳晴也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蜷起腿,姿态放松了些,仿佛卸下了白天的职业面具。“跟我还客气什么。”她笑了笑,眼神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回忆,“还记得在青溪的时候吗?你刚来,也是困难重重,我们一起推农业改革,跑项目,对付贾谭正那些人……那时候虽然难,但现在想想,却觉得……很充实。”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怀念:“还有,你帮我查清了我父亲的死因……让我妈和我,这么多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路远,这件事,我一辈子都感激你。”
提到柳晴的父亲,那位因坚持原则而被贾谭正陷害致死的副县长,路远的脸色也凝重起来。“那是我应该做的。孙志明县长是个好干部,他不该是那个结局。”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过往的岁月,共同经历的风雨,以及那份深埋心底、却从未真正熄灭的情愫,在静谧的空气中缓缓流淌。
半晌,柳晴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路远,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豁出去的勇气:“路远,我知道……我们现在都有自己的位置和责任。林静姐她也……但我就是忍不住想关心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扛着这么多事,我心里……不好受。”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路远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他看着柳晴,这个与他并肩作战过、彼此知根知底、同样优秀的女人,此刻卸下所有防备,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一丝压抑已久的深情。他并非铁石心肠,心中同样有波澜涌动。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身份的约束,家庭的责任(尽管与林静关系微妙,但婚约仍在),以及罗山错综复杂的局面,都让他不能,也不敢轻易回应这份感情。
“柳晴,”路远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克制,“你的心意,我明白。谢谢你。但是……我们都得向前看。你现在在省里发展得很好,前途无量。罗山这边,我会处理好。你……不必为我担心。”
柳晴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下,她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向前看。”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从容,只是眼底深处那一抹落寞挥之不去,“放心吧,我知道分寸。工作上,我会尽力帮你。生活上……你自己多保重。”
她站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有那么多事要忙,早点回去休息吧。”
路远想留下来,但也知道,今晚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他站起身,深深看了柳晴一眼,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你也早点休息。”然后,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关上,柳晴靠在门板上,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而门外的路远,在走进电梯后,也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与肩上沉甸甸的责任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与无奈。然而,他知道,自己必须将这些个人情感牢牢压下,因为罗山的天空下,还有更多迫在眉睫的挑战在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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