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凌云方踏入县廨公廨，尚未坐稳，壮班班头便急匆匆寻了过来。
“凌勾当！”班头拱手行礼，面上带着几分为难，“按您前番吩咐，属下带人巡查街面，发觉…仍有不少北里人家违犯禁令，暗中营业。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凌云正心烦纳妾做戏之事，闻此眉峰一蹙，没好气道：“此等小事亦来问我？处置违禁，缉捕不法，非你壮班之职责吗？按律例办便是了！”
班头苦着脸道：“按律是该查封拿人…然…然属下昨日巡查时，顺口提了句…此事是凌勾当您主理祈雨，严令禁止的…彼辈…彼辈便嬉皮笑脸地说…说既是您管的…那便请您亲去…去‘处罚’彼辈才好…属下…属下实不好用强，怕…怕闹出乱子…”
凌云一听，顿气笑了。此帮风月场的老油条，分明是听闻了甚风声，拿话挤兑他呢！他若真带人去查封，只怕立时便会传出“凌勾当翻脸无情”、“凌勾当不懂怜香惜玉”的闲话，徒惹一身骚。
他略一沉吟，摆摆手道：“罢了！现今祈雨事大，衙内人手紧张，无须在此些细枝末节上耗费精力。你等…睁只眼闭只眼，略作警示即可，不必过于较真。待祈雨事毕，再行整顿不迟。”
班头闻此，如蒙大赦，忙躬身：“是！属下明白！此便去办！”心下暗忖，此凌勾当果如传闻般“怜香惜玉”，倒是好说话。他行礼退下。
刚打发走班头，胡瘸子便探头探脑地溜了进来，面上堆着谄笑：“凌爷！您吩咐的事，小人办妥了！‘醉仙楼’二楼雅间已定好！整三桌！按您说的，十两一桌的标准，酒菜绝对上档次！掌柜的听闻您要办喜事，还特意说了，到时送两坛上好的‘女儿红’！”
“嗯，有心了。”凌云颔首，心思却根本不在此酒席上。
胡瘸子凑近些，压低声线道：“凌爷…小人多句嘴…现今州衙严令祈雨期间禁婚嫁喜事…您此当头纳妾摆酒…会不会…惹来非议？要不…等过了此阵风头再办？”
凌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无妨。不过是纳一房妾室，摆几桌酒，请些朋友同僚聚聚，算不得正经婚嫁。祈雨要紧，人情往来亦不能全然断绝。刺史大人…亦不会如此不近人情。”他心道，我巴不得闹出些非议才好！
胡瘸子眨眨眼，又道：“…凌爷，按规矩…您现今此身份地位，纳妾，虽不比娶妻，然来的宾客…多少总会送些贺仪…现今只办酒不收礼，大家白吃一顿，您…图个甚呢？”
凌云被他说得一噎。他光想着如何“自污”退婚，哪想过此些世俗规矩？上辈子便是个单身汉，哪有甚经验？然话已出口，总不能改口说要收礼罢？
他只得硬着头皮，故作高深道：“…我自有我的道理。你…不必多问，照办便是。切记，只请客，不收礼！谁若送礼，一律退回！”
胡瘸子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虽满腹疑窦，却亦不敢再问，只得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人明白！一定按您的吩咐办！绝不敢收一文钱的贺礼！”
凌云想了想，又压低声线吩咐道：“尚有一事。你让张三李四他两个，明日，在楼下守着…。若见到有自对面赵巡检家出来的、像是下人或者帮闲模样的人…便寻机凑上去，装作无意间透露…我纳妾宴客的消息…说得…越喜庆、越张扬越好！明白否？”
胡瘸子目一亮，瞬似明白了甚，面上露心领神会的笑容，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凌爷您放心！此事小人一定办得妥妥帖帖！保证让该知晓的人…皆知晓得清清楚楚！热热闹闹！”
“嗯。去罢。办好了，重重有赏。”凌云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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