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老大人…点头了？
巡检之位…女婿暂代？
一步登天…通天捷径？
此突如其来的、过于“完满”的路径，反令他心头警铃大作！他强令自家冷静下来，将近日发生的种种…赵大虎突兀的提亲、阿爷的妥协、县丞的画押、以及此刻此“坦诚”的底牌…迅疾在脑中过了一遍。
一条原本模糊不清的线，渐渐清晰起来。
他猛抬首，望向赵大虎，眼神复杂：“巡检…您如此…煞费苦心…甚至不惜动用兵部的关系…恐怕…非是…看中凌某当女婿…此般简单罢？”
赵大虎浓眉一挑，似有些意外，随即咧开嘴，露一更加“坦诚”的笑容：“嘿！小子！脑子转得挺快！不错！老子是武人，不喜绕弯子！实话告知你！老子此巡检的位子，盯着的人不少！家中彼几个不成器的侄子，个个眼红，然皆是些只会吃喝嫖赌的废物！若将位子交予彼辈，怕是没几年便败光了！老子…得给闺女…亦得给此份家业…寻个靠谱的倚仗！”
他用力拍了拍凌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凌云龇牙咧嘴：“那日…在普度寺，看你小子…揍彼秃驴的狠劲！下手黑！有股子狠劲！是块干巡检的料！老子便琢磨着…便是你了！”
“至于为何非得是你…”赵大虎嘿嘿一笑，目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精光，“你是个外人，没根没基！老子帮你上去，你便得靠着老子！老子家中彼帮狼崽子…亦不敢明目张胆地欺你！再说了…你爹娘皆在本地，你亦是个孝子…有些事，你懂的！”
凌云听得背后发凉！此赵大虎…哪里是个只会逞凶斗狠的武夫？！此心思…简直九转十八弯！每一步皆算得死死的！连自家揍和尚…皆成了他考较“营生能耐”的凭据？！
他深纳一气，最后问道：“…那…令嫒…她…她知晓…您的此些…安排否？她…情愿否？”
赵大虎面上的笑容瞬消失，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的阴霾。他沉默了片刻，声线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她…一介女流，知晓甚情愿不情愿？！老子…皆是为了她好！此门亲事…老子说了算！你…只需点头即可！”
话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
凌云望着赵大虎那不容置疑的强硬面孔，想起阿爷那日绝望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神，想起彼份有县丞画押的“保官文书”…他知晓，自家…根本无有抉择的余地。
拒绝？立时便是灭顶之灾。应承…前方或许是深渊，然亦或许…真有一线“通天”的捷径？
他闭上眼，长长地、无奈地吐出一口浊气。再睁开时，目中已是一片平静，然那平静之下，藏着深深的疲惫并…一丝认命般的决绝。
他缓缓抬首，迎上赵大虎那压迫感十足的目光，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凌某…明白了。”他的声线有些沙哑，“一切…但凭巡检…安排。”
赵大虎死死盯着他，似在判断他此话有几分真心。片刻后，他面上重新露出彼种豪迈却令人心悸的笑容，再次用力拍了拍凌云的肩膀（拍得凌云一趔趄）。
“好！好！爽快！老子没看错人！”他大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便…说定了！祈雨之后…老子便会‘病’上一场！届时…该怎生做…你心里有数！”
言罢，他不等凌云回应，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厚重的官服下摆带起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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