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高亢的通传声如同惊雷,劈开了御花园东南角这混乱血腥的场面。
火光、刀剑、毒虫、伤员、以及那散落在地的玉瓶碎片和若有若无的异香……所有的一切,都凝固在了帝后仪仗骤然出现的强光之下。
皇帝一身明黄龙袍,面色阴沉如水,在众多侍卫太监的簇拥下快步走来。皇后紧随其后,凤目含威。他们的到来,瞬间镇住了场中所有的混乱。那些肆虐的毒虫似乎也感受到了龙威,窸窣着退入黑暗。
原本还在与毒虫和“陈太医”搏杀的风逐,立刻收刀后退,单膝跪地,尽管小腿血流如注,依旧挺直脊背:“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苏叶也迅速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襟,上前盈盈拜倒:“臣妾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那个阴鸷太监和一众禁军侍卫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慌忙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假扮陈太医的杀手见势不妙,想要趁机遁入黑暗,却被皇帝身边的高手侍卫瞬间出手制服,押跪在地。
皇帝的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全场的一片狼藉,最后落在苏叶和风逐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谁能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后寿宴,皇宫禁苑,何以变得如同市井屠场一般?”
那阴鸷太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抢先磕头哭诉:“陛下!陛下明鉴啊!是定王妃!是她勾结太医,窃取宫中珍宝,被奴才人赃并获后,竟又施展妖法,引来这些毒虫害人!还想指使侍卫行凶!陛下若再晚来一步,奴才等恐怕都已遭了毒手了啊!求陛下为奴才做主啊!”
他颠倒黑白,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苏叶头上。
皇后闻言,凤眉倒竖,厉声道:“定王妃!你好大的胆子!太后方才受惊,你竟又在此兴风作浪!还不从实招来!”
所有的压力瞬间都集中到了苏叶身上。
风逐急得想要开口辩解,却被苏叶用眼神制止。
苏叶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带着一种沉冤待雪的平静和委屈。她没有直接反驳太监,而是对着皇帝,声音清晰而沉稳:
“陛下,皇后娘娘,可否容臣妾先问这位公公几个问题?”
皇帝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准。”
苏叶转向那太监,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公公口口声声说人赃并获,请问,赃物何在?人证又何在?”
太监立刻指着听雨轩:“赃物千年雪参王就在里面桌上!人证陈太医……呃……”他话说一半卡住了,因为那个“陈太医”此刻正被押跪在地,明显是假冒的。
苏叶步步紧逼:“公公方才还说陈太医在里面等臣妾,如今这人又是谁?莫非公公连太医都能认错?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场早就设计好的栽赃陷害?”
“你……你强词夺理!”太监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就算……就算这人不是陈太医,但那雪参王总是真的!就是你命他偷出来的!”
“哦?”苏叶嘴角勾起一抹冷嘲,“那敢问公公,臣妾是何时、何地、如何命他偷取的?可有凭证?如此珍贵的雪参王,太医院必定记录在册,看守森严,岂是一个太医说偷就能偷出来的?看守太医又是谁?是否失职?这些,公公可都查清了?”
她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问得那太监哑口无言,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苏叶不再看他,转而向皇帝叩首,声音带着悲愤:“陛下!臣妾方才在瑶华宫,刚为太后施针缓解急症,转身便被这小太监以陈太医相约之名,引至此偏僻之地。一到此地,便遭这位公公带领上百禁军围困,口称臣妾窃取药材,要拿下臣妾。臣妾辩解,他便要强行动武。至于这些毒虫……”
她顿了顿,举起手中残留的玉瓶碎片:“此乃臣妾夫君定王急需的保命之药,方才情急之下摔碎在地,不知为何竟引来了这些毒物,绝非臣妾所能驱使。臣妾若有驱使毒虫之能,又何须在此与公公口舌之争?陛下明鉴万里,此间种种,分明是有人欲借太后急症之事,行一石二鸟之计,既除了太后,又要将谋逆弑君的滔天罪名嫁祸于定王府!求陛下为臣妾,为定王府做主!”
她的话逻辑清晰,有理有据,更是直接将事件拔高到了谋害太后、嫁祸亲王的高度!
皇帝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锐利的目光扫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太监:“李德海,你来说!是谁给你的线报?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私自调动禁军,围堵亲王正妃?!”
皇帝的语气并不重,却带着天子一怒的恐怖威压。
李德海太监吓得瘫软在地,涕泪横流:“陛下……奴才……奴才是……是收到了匿名线报……奴才也是一心为了宫闱安全……”
“匿名线报?”皇帝冷笑一声,“看来,这皇宫大内,朕的耳目,还不如一个匿名线报灵通!”
就在这时,前去听雨轩搜查的侍卫回来了,捧着一个锦盒:“陛下,屋内确实发现一株千年雪参王。但经初步查验,盒上并无太医院印记,参体……似乎也并非真正的千年雪参,而是用特殊手法处理过的百年老参伪冒!”
伪冒的?!这更是坐实了栽赃陷害!
李德海闻言,彻底面如死灰。
皇帝眼中杀机毕露,但他并未立刻发作,而是再次看向苏叶,目光复杂:“定王妃,你方才说,太后急症……是有人下毒?”
此言一出,连皇后都震惊地看向皇帝。
苏叶心中一动,知道关键时刻来了。她谨慎地回答:“回陛下,臣妾不敢妄断。只是太后娘娘发病之急、症状之凶,确与寻常厥心痛有所不同,且发病时机过于巧合。臣妾只是依据脉象和症状有所怀疑,并无真凭实据。一切还需太医详查。”
她既点出了疑点,又没有把话说死,留下了余地。
皇帝沉默了片刻,忽然对身边的总管大太监道:“去,将今晚所有接触过太后羹汤的人,以及瑶华宫当值的宫女太监,全部隔离审讯。尤其是那个指证风侍卫的老嬷嬷,给朕仔细地查!”
“是!”总管大太监领命而去。
皇帝又看向被押着的假太医和瘫软的李德海,冰冷地道:“将这两个奴才,打入天牢,严刑拷问!朕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李德海发出杀猪般的哀嚎,被侍卫无情地拖了下去。
处理完这些,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回苏叶身上,语气缓和了些许:“定王妃受惊了。你救治太后有功,又遭此诬陷,朕会给你一个交代。风侍卫护主受伤,忠心可嘉,即刻传太医为其诊治。”
“谢陛下隆恩!”苏叶和风逐叩谢。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皇帝看似公正,但真正的黑手尚未揪出。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暂告一段落,皇帝准备起驾回宫之时,异变再生!
一名前往听雨轩深处搜查的侍卫统领,面色惊惶地快步冲出,直接跪倒在皇帝面前,声音都变了调:
“陛下!陛下!臣等在后院枯井中……发现……发现一具女尸!经辨认……似是……似是早已荣放出宫的兰心苑旧人,兰馨嬷嬷!”
什么?!兰嬷嬷死了?!还在听雨轩的枯井里?!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枚重磅炸弹,将在场所有人都炸得目瞪口呆!
苏叶和风逐更是难以置信!兰嬷嬷刚才还在眼前,怎么转眼就成了一具井中尸?!
(合)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确定是兰馨?”
“容貌……依稀可辨,且其左手腕处,有一明显的蝶形旧疤,与档案记录吻合……”侍卫统领颤声回道。
蝶形旧疤?苏叶猛地想起那个诡异丫鬟和招娣的线索!难道兰嬷嬷才是左腕有蝶形红痣(疤)的人?那个丫鬟是模仿她?
可如果井里的真是兰嬷嬷,那刚才那个站在听雨轩门口、佝偻着身子的老嬷嬷又是谁?!
金蝉脱壳?李代桃僵?
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席卷了苏叶全身。他们可能从头到尾,都搞错了目标!或者说,兰嬷嬷也只是一枚棋子?那个隐藏在最后面的“故人”,究竟是谁?!
皇帝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眼中风云变幻,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冰冷。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苏叶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审视、警告,还有一丝极深的疲惫。
“起驾。”皇帝最终只吐出两个字,转身离去。皇后紧随其后,脸色同样苍白。
帝后仪仗远去,留下一地狼藉和无数谜团。
侍卫们开始清理现场,救治伤员。
风逐在太医的帮助下包扎腿上的伤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苏叶站在原地,夜风吹起她的衣袂,只觉得这辉煌的皇宫,比任何地方都要寒冷和可怕。
一个侍卫小跑过来,低声对苏叶道:“王妃娘娘,陈太医让小的给您带个话,说您要的东西,他未能得手,宫中耳目太多,让您千万小心。”
陈太医果然没有被抓,刚才那是假的。那真的陈太医此刻才传来消息……
苏叶点了点头,心中却无多少波澜。经历了刚才一番惊心动魄,药材似乎已不是最紧迫的了。
真正的紧迫是,那个冒充兰嬷嬷、甚至可能连兰嬷嬷都算计进去的终极黑手,已经浮出了水面一角。
她(他)就在这宫里,甚至可能刚刚就在附近,冷眼看着这一切。
而皇帝最后那个眼神……他到底知道多少?
就在苏叶心神不宁之际,又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他极快地将一个小纸团塞进苏叶手里,低声道:“陛下赐宴百味糕,请王妃趁热食用。”
说完,立刻低头退走。
苏叶心中剧震,紧紧攥住纸团。
赐宴?百味糕?这个时候?是什么意思?
她借着袖子的掩护,飞快地打开纸团。
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明日辰时,冷宫梅苑,故人相候,过时不候。”
落款,依旧是一朵黑色的兰花!
喜欢替嫁入门,冷面毒妃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替嫁入门,冷面毒妃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