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凌家张灯结彩,红绸从门口一直铺到长街尽头。
时值仲春,杨柳拂过镇东的演武场,场边那棵老槐树挂满了乡亲们送的平安结。镇民们挤在凌府门外,踮脚望着里面——今日是凌家那位了不得的少爷,凌云的大喜日子。
“新娘子到——!”
唢呐声破开晨雾,八人抬的朱漆花轿稳稳落在府门前。轿帘掀开,先露出一只绣着并蒂莲的软缎绣鞋,接着是流云般的嫁衣下摆。苏婉被喜婆扶着迈过火盆,盖头下的金流苏轻轻晃动,隐约露出小巧的下巴。
凌云穿着大红吉服站在堂前,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步步走近,竟有些恍惚。重生以来步步为险,刀光剑影里从未想过,还能有这样平凡的圆满。
“一拜天地——”
他牵着红绸另一端,感觉到苏婉指尖微颤。两人朝门外青天躬身时,他借着衣袖遮掩,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堂上坐着两位长辈。左侧是凌家家主凌震山,虽非凌云亲生父母,但自凌云在家族大比扬名后,一直对其悉心栽培,此刻虽努力板着脸,眼角皱纹却堆成了花。右侧是苏婉的父亲苏博文,天风郡城三大家族之一的苏家家主,一位儒雅的中年文士,看着女儿出嫁,眼中满是欣慰与不舍,不住捋须点头。
楚风挤在观礼人群最前头,撞了下身边白衣如雪的非烟:“我就说当初在秘境里,凌云兄护着苏姑娘那架势不寻常!”
非烟望着新人交拜的身影,冰眸里漾过浅澜。她想起幽冥血海那次,苏婉为护凌云险些燃尽神魂,如今这抹孤魂不仅重凝肉身,还穿着嫁衣站在这里…她悄悄把备好的寒玉同心佩又往袖中塞了塞。
后园宴席摆开三十桌,镇民们捧着酒碗来敬。卖烧饼的老王喝得满脸通红:“凌少爷!当初您给我家小孙子那颗淬体丹…”话没说完就被婆娘拧着耳朵拽走。凌云举着酒杯,看苏婉在女眷席上浅笑应酬,发间那支他亲手炼的桃木簪斜斜插着,簪头绽着微不可见的混沌光。
暮色初合时,新人被簇拥着送进东院新房。窗棂上贴着的喜鹊突然振翅,化作点点星辉没入苏婉袖中——是楚风捏的傀儡术。凌云挥袖布下禁制,外头的喧闹顿时隔在朦胧之外。
龙凤喜烛噼啪作响。
他掀开盖头,看见苏婉仰着脸笑,眼角却闪着泪光。“傻子。”她伸手碰他眉心,“在归墟之眼自爆道基时,没想过还能和你坐在这里喝合卺酒。”
交杯酒盏碰出清脆声响。合卺酒是苏婉用灵犀道基酿的,入口清冽,咽下后却暖如春阳照雪。凌云低头看她卸下凤冠,墨发如瀑散在枕上,突然说:“那年你替我挡下寂灭老祖一指…”
苏婉伸手按住他嘴唇:“今日不许提这些。”
红绡帐落下时,窗外飘起细雨。她散着中衣靠在他怀里,手指无意识在他心口画圈,那里曾有个被外神标记的伤疤,如今只剩下浅淡痕迹。“凌云,”她声音困倦,“明日我想吃东街李记的桂花糕…”
他搂紧怀里人,听着绵长呼吸,想起太虚道人最后那缕神念传来的话:“混沌圆满需情根深种”。此刻春雨敲檐,怀中温软,竟比悟透混元那刻更觉圆满。
五更鸡鸣时,苏婉睡得正沉。凌云悄声起身,从袖里摸出块留影玉——昨夜交拜时他偷偷录的。光影里新娘盖头微晃,露出小半张羞红的脸。他想着等她醒来瞧见这影像定要嗔恼,嘴角不自觉扬起。
晨光透进纱窗,落在苏婉睫毛上跳成碎金。凌云俯身想吻她额角,却见她忽然睁眼,眸子里漾着狡黠:“偷看我多久了?”
“在看我的新娘子。”他摘下发间沾的桂花瓣,“李记桂花糕,这就去买。”
苏婉拽住他衣袖,把脸埋在他掌心轻笑。檐下燕语啾啾,盖头还挂在屏风上晃着,像团永不熄灭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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