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商行后堂的油灯，灯花爆了一下，光线摇曳。赵天佑、白芷，还有闻讯赶来的龙土司，围坐在方桌前。那封求援信摊在桌子中央，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龙土司先开口，他捏着信纸边缘，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赵兄弟，白大夫，不是俺老龙不讲义气。这信上说的情况，俺信。但这事儿……风险太大了！”他手指敲着桌面，“咱们蓉州刚喘过气来，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这么大一批粮食药材运出去，动静小不了！沿途关卡重重，万一走漏风声，被官府或者周边那些饿狼似的军阀盯上，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在救人，只会觉得四海商行是块肥肉！到时候，引火烧身啊！”
他说的都是实情。蓉州如今就像风雨中一盏脆弱的灯，经不起大风浪。
白芷等龙土司说完，轻轻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声音平静却坚定：“土司的顾虑，在理。但信上说，那边有数千伤员缺医少食，命在旦夕。我们囤积这些药材粮食，本就是为了救人性命。见死不救，与那些漠视人命的权贵有何区别？况且，”她看向赵天佑，“若此次施以援手，四海商行‘仁义’之名传出，日后在这西南地界，或许能得更多人心，未必是坏事。”
白芷的话，点出了道义和潜在的长远利益。
赵天佑一直沉默着，目光在地图上蓉州与中原之间那条漫长的虚线上来回移动。龙土司和白芷的话，在他脑中交锋。风险是明摆着的，蓉州基业初创，经不起折腾。但白芷说的也对，乱世之中，“仁义”和信誉，有时比金银更珍贵。而且，他想得更远。
终于，他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果决：“龙大哥，白大夫，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这趟浑水，看起来很险。”他顿了顿，手指重重地点在信上提到的中原位置，“但如果我们只守着蓉州这一亩三分地，永远只能被动挨打。这次救援，是风险，也是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拿起朱砂笔，在蓉州周围画了一个圈：“我们要做的，不是偷偷摸摸送一次货。而是要借着这次机会，让四海商行的旗号，堂堂正正地打出去！让沿途的人都知道，四海商行有货，更有担当和手段！我们要组建自己的护卫力量，不仅能送这批货，以后打通商路，也需要武力保障！”
龙土司愣了一下，摸着下巴：“你是说……自己练兵？”
“不是造反的兵，”赵天佑解释道，“是商队的护卫！可靠，精悍，能应对沿途匪患和盘查。龙大哥，你寨子里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身手好的武士，能不能借调几个过来，当教官？”
龙土司眼中精光一闪，他明白了赵天佑的野心。这不仅是救人，更是要趁势扩张影响力。他沉吟片刻，一拍大腿：“好！既然赵兄弟有这般魄力，俺老龙也不能缩着！教官的事，包在俺身上！俺再挑二十个机灵可靠的年轻后生，加入护卫队，听你调遣！”
白芷也点头：“药材粮食的清点调配，我来负责。救治伤员的成药，我也会加紧准备。”
决议已定。第二天，四海商行门口就贴出了招募护卫的告示。条件苛刻：要熟悉山路，要身手敏捷，更要家世清白、重信义。蓉州城内外，不少经历过战乱、渴望安稳的年轻汉子前来应征。
龙土司派来的几位黑水峒武士，开始在城外的空地上，严厉地训练这些新丁。练队列，习刀棍，教他们如何辨识山路险情，如何应对盘查。操练的呼喝声和兵器碰撞声，第一次在这座边城响起。
一支打着“四海”旗号、半商半武的队伍，悄然初具雏形。它的第一次远行，注定充满未知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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